”
他自然認得眼前的公子,以前他經常同張公子一起過來喝酒,雖然不知道他們的身份,可看他們穿著便知非富即貴。只是兩位公子向來隨和,尤其是張公子,在他們老夫妻面前從未擺過什麼架子。
胤禛淡淡地點了下頭,垂眸看到妍華紅著臉依偎在他懷裡,一副羞赧的模樣,他便覺得有些好笑:“這有什麼好害羞的?”
妍華嬌嗔地瞪了他一眼,沒有吭聲。
倆人離開的時候,隱約聽到老夫妻在說話:“張公子有大半年沒有來過了,也不知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
“對啊,答應留給他的那兩罈女兒紅也一直留著呢,也不知日後等他來了,我這把老骨頭還能不能親手挖出來……”
“死老頭子,我看你精神得很呢,哪裡老骨頭了……”
妍華回頭看了一眼,老婆子正握著老頭兒的手絮絮叨叨。雖然她的臉已然刻下了深刻的歲月痕跡,眼裡卻泛著再柔和不過的光芒……
五月底,皇帝剛巡塞完回京,便聽聞有人上奏,說大阿哥成日在府邸吟誦一些大逆不道的詩詞,大有暗喻皇帝昏庸誤賢之意。皇帝當即大怒,下令嚴加看守大阿哥,不得讓他出府半步。
其實早在他出塞前,便派了八旗護軍參領八人、護軍校八人、護軍八十人在大阿哥府中監守,更派了人更番監視,大阿哥就算插翅也難逃。這逆詩一事也不知究竟是有是無,皇上雖然下不了跟心賜死大阿哥,卻對他已無半絲惻隱之心。
皇帝再轉眼看到十三時,又突然遷怒於十三,當即讓十三回府思過,未得聖諭不得離府。
可憐胤禛只遠遠看到十三消瘦的身形,連一句寒暄也未來得及與他說一聲,待聽到康熙帝的聲令後,心裡驀地一痛。他的十三弟,何時才能重獲自由?
他不知十三心裡是否憋屈,因為皇上都未派人核實便直接降了罪,足見他眼下對大阿哥之流是有多厭惡。他見皇帝不願聽人說十三的好話,也只好嘆著氣閉上了嘴。
因為入夏後,皇帝要去承德避暑山莊避暑,所以內務府的辦事效率頗高。皇帝回京後不出十日,選秀女一事便已經如火如荼地舉行了。
前湖廣巡撫年遐齡的么女年靜怡,年方十五,秉性柔嘉。皇帝留了她的牌子,很快便下旨賜與和碩雍親王為側福晉。
年羹堯新任四川巡撫,皇帝對其頗為賞識,是以下旨為年靜怡賜婚之後,皇帝還特意賜了她幾箱子嫁妝,朝臣見狀,紛紛向胤禛與年羹堯賀喜。
年靜怡有著水鄉女子特有的水靈與婉約,胤禛見過她的模樣,除了讚賞別無其他不滿,這一切都順理成章。唯獨妍華,白斑不是滋味兒。
別人都當這是皇上隨手一指促成的良緣,在她看來,卻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一般的酸楚。
大婚當日,府裡府外張燈結綵,通向靜蓮居的路上鋪了一層花瓣引路。道路兩側的樹上都裹著紅綢紗隨風輕舞,仿若在歡慶著這一場盛事。
靜蓮居是年靜怡入府前,魏長安按照胤禛的意思重新修建的,短短半個月,便將原先空置的寢殿徹頭徹尾地換了。
因為胤禛第一次見到年靜怡的時候,她的衣袖上繡著蓮花,所以胤禛便讓魏長安將靜蓮居院子裡的水塘挖寬了些,仿若一輪皎潔的新月。
水塘裡又別出心裁地種了一縷縷漸變的蓮花,漸變的顏色從新月狀的一個彎角逐漸往另一個彎角蔓延,著實叫人歎為觀止。滿塘紅橙黃綠青藍紫的蓮花隨風搖曳,隨著清風飄出淡雅的清香。
之前靜蓮居不讓人隨意出入,所以這日有幸進到靜蓮居的丫鬟,一看到那滿池的蓮花俱是驚歎不已。驚歎的同時,免不得要與沒見過的人吹噓一番。
欽天監請算的吉日當真吉慶,六月中旬明明已經入夏,可這一日的驕陽卻若一個害羞的小姑娘一般,斂去了平日裡的囂張,只是體貼地灑下一縷縷明亮卻不燥熱的光芒。
“格格!側福晉進門了!看著有些單薄呢……”
“格格!側福晉往靜蓮居去了,走路可慢了……”
“格格格格,聽說靜蓮居里可美了,不過還是咱們萬福閣溫馨……”
妍華坐在紫竹邊的石桌下納涼,順便與耿氏對弈。只是她一直心不在焉,竟是接連輸了好幾盤。靈犀耐不住性子,一個勁兒跑出去打探年靜怡的情況,每一次回來嚷嚷著報備新得的訊息。
妍華聽得心煩意亂,眼下只有耿氏在,所以她也不掩飾自己的情緒,直接衝了靈犀一句:“你怎得那麼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