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走進去的時候,妍華正倚在床頭看話本子,這是以前花影偷偷帶進府的,她還有好幾本沒看過的話本子正藏在箱子了。以前靈犀收拾的時候沒敢沒收她藏在箱子裡的那幾本,所以妍華便自己翻了一本出來看。
看到胤禛走進來,她無聲地將話本子放到了裡側,然後起身下床向他行禮。
胤禛就那樣定定地站在離她三尺遠的地方,冷冷地看著她起身、下床、行禮。這樣疏離的客套,擺明了是在同他慪氣。
“靜怡去跟文瑤賠罪,文瑤想不開,便罰她在雪裡跪上一個時辰。靜怡也傻,還真的跪下去了。其實她即便跪滿一個時辰,文瑤心裡的怨氣也還是不會消的。”胤禛見她不起身,便彎腰將她扶了起來。
妍華見他說其福晉與年靜怡的事情,便淡淡地聽著沒有出聲。
“文瑤向來識大體,這一次卻太過激了……”
妍華聽到他輕描淡寫地說出這句話,心裡蟄伏已久的憤怒突然就被勾了出來。
她的眼裡突然竄起兩道小火苗,不待胤禛說完,便突然冷哼了一聲:“爺可想過福晉的感受?即便側福晉當時不是故意的,可福晉的孩子卻是因為她而沒了,這是事實!爺倒是好,兩頭都不責備,兩頭勸,可爺想過沒有,這件事情從頭到尾,傷得最深的便是福晉!福晉不過是罰她跪了一小會兒,便是不識大體了嗎?”
胤禛錯愕地看了她一眼,眼神卻突然黯了黯。
他靜靜地盯著妍華,眸子裡的感情越來越淡,最後他冰冷著臉對她說道:“我一直以為,最懂我的是你。靜怡入府前我與你說的那些話,看來都白說了。”
本想就此離開,他卻覺得腿上被灌滿了鉛一般,沉重得很。艱難地轉過身子後,他劇烈地喘了兩口粗氣:“你以為,就只有文瑤傷得深嗎?”
看到他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妍華趄趔了下,頹然地坐了下去……
第二百九十六章 冰裂
靈犀疑惑著走進來時,便看到妍華穿著單薄的衣衫頹坐在地上:“格格!地上這麼涼,你這是做什麼?”
“他說,他以為最懂他的人是我……”妍華目光呆滯,茫茫然地不知在看什麼。
靈犀看到她這個模樣,心裡一驚,只怕她是失了魂兒,忙喊來芍藥一起將她扶上床安置好,然後便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妍華的額上冒著涼涼的虛汗,身子也在瑟瑟發抖。
靈犀趕緊又著急地捧來一床被子給她蓋上,然後回頭吩咐了芍藥一聲:“你快去灌個湯婆子,格格定是方才坐地上凍著了,身子一直髮涼呢。碧荷去祥和殿或者靜蓮居看看,讓柳大夫趕緊來一趟。病不是都好了嗎?怎得又突然個樣子了。”
妍華卻跟失了魂一般,六神無主地盯著帷帳頂端,全然不知在看什麼。
胤禛何曾像方才那樣對她說過話啊,以前他雖然兇過她罰過他,可那時的她很清楚地知道,無論他做什麼,心裡都是有著她的。
可是剛剛,雖然他也如平常那般清清冷冷,可語裡的失望卻清晰地傳達進了她心裡。他失望了,可是她卻不明白自己哪裡做得讓他失望了。
是她責備他不該說福晉不識大體嗎?還是因為她與他慪氣了這麼久?
她一點兒也不想幫福晉,她不過是就事論事,換作她是福晉,看到胤禛如此維護一個側福晉,她心裡也是要不好受的。
靈犀關了窗,屋子裡熱得發悶,她卻覺得身子出奇得冷。也許,只是心冷。
年靜怡入府前,他都跟她說過些什麼?
她腦子混混沌沌的,竟然有些記不起來了。
她想,他約莫是指在酒肆裡的那一次吧,那一次他說了許多話,還主動跟她說起娉孃的事情,當時她雖然有些納悶,卻並沒有懷疑他的動機,只當他是願意向自己吐露心聲了。
別的話都模模糊糊地不太拎得清了,有一句話她記得很清楚,他當時很認真地跟她說:你不是她的影子,你是我獨一無二的嬋嬋。
得了這句話,她可以從委屈中將自己撈出來許多次。
可如今他失望了,她要怎麼辦?
心裡揪著揪著她便覺得胸口發悶,明明傷心難過的該是她啊,可是為何每次到頭來都是她先妥協?靈犀說因為她是一個格格,所以不該要求太多,爺能寵著她便已經是萬幸。
她明白這個理兒,卻無法妥協自己的感情。
凡事累積久了,也有爆發的時候,就如她對他的理解與體諒,不是每次他給個甜頭,之前的委屈與難受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