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後來又去景仁宮找了她兩次,每次都拿言語試探她,卻又不願意主動道出。妍華因此覺得,武貴人所說的事情定不是多緊急的事情。
自弘時被罰一事過去後,胤禛接連許多日都在與張廷玉鄂爾泰等人秘密商議事情,妍華每次去養心殿交小札,都聽說胤禛在與大臣議事。久而久之,她也懶得再過去了,每次都讓杜若去送一趟。
是年八月上旬,胤禛在乾清宮召集百官,宣稱他已經秘密立好儲君,但暫不公佈是哪個阿哥。他指著乾清宮的“正大光明”匾額,告訴眾人以及眾阿哥說,他已經寫好兩份詔書,一份置於錦匣中,就放在他所指的“正大光明”匾額後;另外一份,他會親自保管。
“多年後,朕若歸西,會有人以這兩份詔書為準,讓新君繼承皇位。兩份詔書上的內容會一模一樣。”他說得雲淡風輕,仿若大清江山的傳承,在他眼中不是什麼大事兒一般。他那雙鷹厲的眸子將三位在場的阿哥一一掃過,弘時眼中的希冀、弘曆眼中的坦蕩,以及弘晝眼中的茫然,他皆收眼底。
秘密立儲一事剛由他親自說畢,百官便議論紛紛起來,議論過後,竟是無人反對。
沒人敢反對。他們請奏皇上立太子,好,皇上立了。但是皇上說,眼下你們都無權知道朕立了誰為太子,朕眼下不想昭告天下。
想到康熙年後期,眾位皇子相互傾軋,都未爭奪那個皇位的情景,百官之中但凡有點兒眼力見的,都不敢再問。那些眼力不夠想開口詢問的官員,亦被身邊的同袍以各種方式制止。
眾人懷著各自的心思,有的不時瞟那塊“正大光明”匾額,有的偷偷瞟皇帝神色,誰人也摸不準,皇上究竟屬意哪一位阿哥。
這時,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子又緩緩開了口,清淡的聲音中透著一種莫名的威儀:“只要朕在一日,這匾額後的詔書便隨時都可由朕替換掉。眾阿哥當謹守忠孝之心,勤力讀書。讀萬卷書,方能行萬里路。日後這江山社稷,須得你們從書中通曉的道理來守護!這大清的繁榮昌盛,需要你們來創造!朕博古知今,斷沒見過無知者能守好江山,心懷蒼生,才能得蒼生之擁護。”
弘時的眸子動了動,抬眼看向胤禛,眸子裡似乎燃著一小團火,熊熊燃著,似要將他吞滅。他日後一定好好讀書,好好學習騎射,他要讓那塊匾額後的匣子裡,裝著他的名字!
此後很久,皇上秘密立儲一事都在眾人心中動盪不已。眾人雖然好奇那匾額後的匣子裡究竟藏著誰的名字,可誰人也不敢問出來。
妍華聽聞此事後,心裡同樣好奇不已,可她也聰明地選擇了閉嘴,未曾在胤禛面前問過半句。
九月初,胤禛去尚書房考察阿哥們的功課,偌大的屋子裡,只有弘曆與弘晝兩兄弟在認真讀書。胤禛考了二人功課,弘曆言行舉止以及回答的答案都十分出色,胤禛連著點了數次頭,卻並未朝他笑半分。滿招損,謙受益;滿必益,驕必敗。弘曆打小便不怕他,早熟懂事,但是他也不能縱容了弘曆。
前太子胤礽年幼時也極其出眾,可他坐久了太子之位,不也慢慢變得丟了最初的抱負迷失了自己嗎?
弘時不在,他一直礙於自個兒的年紀,嫌棄與弘曆他們一塊兒讀書丟份兒,眼下應該在他自己的書房吧。胤禛猶豫了下,還是往阿哥所去了。
彼時,弘時正在補蟬。他院子裡頭有一棵大樹,許是汁水肥美,樹上的蟬補完了又來新的,吵得不得了。他方才正在食不知味地讀著書,被這蟬鳴聲吵得頭疼,便跟人要了補蟬的粘杆,三下五除二地爬樹上去補蟬了,樹下幾個太監宮女心驚肉跳地仰頭望著,生怕他一不小心摔下來。
胤禛還未踏進院子,並聽到了一陣驚呼聲,什麼“爺小心啊!”“三爺抓緊樹枝!”“爺快下來吧!”,此起彼伏好不熱鬧。胤禛駐足觀望片刻,抬頭往那樹冠裡瞧去,一個矯健的人兒正攀在樹幹上,小心翼翼地去粘蟬。
“三阿哥,皇上來……”因為還未進院子,所以蘇培盛剛開始並未出聲,眼下見胤禛的臉又陰沉了下來,忙出聲向提醒一番。只不過他話還未說完,胤禛便抬手阻了他。
樹上的人兒正在專心補蟬,樹下的人兒都在揪心地擔憂著弘時的安危,所以時不時地嚷兩聲“小心”,是以院子裡的人兒並未聽到蘇培盛那未說完的提醒。
胤禛冷著臉走進院子,站在院門口微微抬起頭:“你這是在做什麼?”
“皇……皇阿瑪……”弘時手一鬆,差點兒從上面摔下來,胤禛的眉頭隨著他搖搖欲墜的身子驀地一緊,待看到他又抱緊了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