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疏離地對還跪在地上未曾起身的顧元戎說道:“公子請跟我來。”
分明沒把顧元戎放在眼裡。
神遊天外的顧元戎卻不在意,他聞言回神之後,趕忙一手撐地,從地上站了起來,低著頭跟孫景緻一路出了清心閣,也不在意他們身後跟著的四個小內侍看見他不像樣的模樣,心裡會如何想。
一行人七拐八繞地行走在後宮的遊廊裡,途中經過幾個宮殿,顧元戎耳朵好,隱隱能聽見有幾個宮女內侍在說話。
“哎哎,你看,長公主又送人來了,這次還是個男的,你猜這個陛下能寵幾天?”
“管他幾天,反正都是生不出孩子的貨,日後人老珠黃、姿容不在了,你看誰還管他的死活。走走,快去幹活,姑姑要打了!”
路途複雜,顧元戎卻不記路,只暗暗咬著牙,艱難地一步步向前挪著,那些該死的自尊心與羞恥心讓他覺得難堪而屈辱——哪怕他心裡對這一天早有準備,也依舊不能緩解心裡升騰起的那些讓人難受的感覺。
半途中,另有兩個穿松花綠色宮裝的粗使宮女與他們迎面走過,行禮之後,由顧元戎他們先行,偏有一個偷偷伸了腳,拌了魂不守舍的顧元戎一下。他踉蹌一步,再回頭去看時,那個小宮女也側頭扮了個惡意的鬼臉給他看。
原來不止他不喜歡這個宮廷,這個宮廷也不喜歡他。
“那是皇后宮裡的人。”孫景緻忽然出聲說道,聲音麻木冷淡,“公子雖然也是陛下的人,但是還是與別處的宮女女官之類交談接觸為妙,畢竟男女有別,若是出了什麼事情,誰也說不清楚。”
顧元戎左手捏著右手,頗為難堪地咬咬牙,道:“多謝公公提點。”
孫景緻帶著顧元戎入桃蹊閣時,裡面的物品已經收拾擺放整齊,十幾個小內侍和宮女也已經在裡面跪地候著。
精明的內侍總管在門口站定,略略打量了一下桃蹊閣的佈置,便側了身子讓顧元戎進來,待顧元戎也在桃蹊閣內站好了,他才在顧元戎身後喊道:“杞柳、茯苓、萬東陽,你們三個上來。”
那兩個身穿桃紅色宮裝的宮女與一個服飾相比較精緻些的內侍齊齊應了一聲“諾”,向前幾步,復又跪了下來。
年紀大一些的那個宮女率先開口道:“奴婢杞柳,見過公子。”
“奴婢茯苓,見過公子。”
“奴婢萬東陽,見過公子。”
他們三人依次行禮,為的是方便顧元戎把三個人認清楚。
“你們起來吧。”顧元戎忙道。
“謝謝公子。”三個人又行了一禮,站起身來,到一旁立著。
孫景緻在顧元戎後面慢慢說道:“日後就有他們三個主要負責公子的日常起居,公子若有什麼事情,吩咐他們三個便是。”
顧元戎往邊兒上側了側,使得自己半對著孫景緻,口中這才說道:“謝謝公公了。”
“公子言重了,如果公子沒有什麼吩咐,奴婢就先走了。”孫景緻道。
顧元戎知道他要去找陳子爍,連忙回答:“我這裡沒什麼事情麻煩公公了。”
聞言,孫景緻帶著幾個小內侍行了禮,桃蹊閣裡的宮女內侍們也給孫景緻行過禮,一行人便出了桃蹊閣。
顧元戎目送幾人離去,轉過身來,看見屋子裡的內侍宮女,只覺得頭皮發麻,站在原地也不知道做些什麼好。
他哪裡被這麼多人伺候過。
顧元戎雖是家中獲罪後,被連累發配的官家子弟,但是家中橫禍突生之時,他也不過是襁褓之中嗷嗷待哺的嬰孩。等記事之後,顧元戎已經是邊關駐軍中的官奴,每日做些餵馬放牧洗刷之類的粗活,後來容碧長公主的駙馬宜川侯在邊關供職之時,見這個j□j歲的小奴隸機靈可憐,便將他選回去做了書童,後又被容碧長公主相中,拉去跟著七八個男孩女孩學習文武技藝,等著大了送給各家王公世族。
直至近日,容碧長公主選中他送給皇帝,才幫他消了奴籍,恢復了平民身份。
他長到十六歲,其中十五年都是別人家的奴才,突然有一日變成了別人的主子,簡直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而那些內侍、宮女也大都在偷偷打量他,雖不說話,眼睛裡卻全是刺人的東西。
杞柳看著他茫茫然站在桃蹊閣主殿正中,心裡立時明白了j□j分,也就知道自己主子是個單純孩子。她也是個心好的,立刻覺得這個小她七八歲的男孩子還得他們護著,這便悠悠開了口道:“都站著幹什麼,主子不吩咐,你們便不會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