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整齊,從房裡出來,就看見店小二跑過來,說是馬不在了。
顧元戎他們一行騎得是官驛裡的驛馬,比不得軍馬,卻也值不少銀子,有人窺探不足為奇。奇的是店小二半點沒有要賠馬的意思,自然也不慌張,甚至還有些似笑非笑的,叫人一看便猜到他是同夥。
果然,別說大魏律法,連尋常道理,在這裡也算不得數。
顧元戎板著臉,看了店小二一眼,點了點頭道:“哦。馬不在了。”
“是,客官的馬不在了,也不知給誰牽了去。”那店小二臉上帶著渾不在意地笑,又重複了一遍。
顧元戎斜眼看他一眼,冷笑道:“那你的意思,是要我們自己去找?”
店小二笑而不語。
“那便怪不得我了。”顧元戎說話時眼睛分毫未從店小二身上移開,只是向後一伸手,對身後的羽林軍士道,“張瓚,刀。”
顧元戎活了將近十七年,大多數時候都乖的像只貓,但這不代表他其實真的好招惹,他如同被收服在籠中的猛獸,向主人露出肚皮,向籠外圍觀他的旁人展現溫順懶散的姿態。可假使真得要他一戰,他皮毛之中藏著的利爪尖牙,馬上便顯了出來。
顧元戎笑著從張瓚手中接過一把馬刀,抽刀出鞘,使出幾分力氣,隨手丟遠。
這間客棧中供人居住的屋子一概在二樓,屋門外三尺遠處搭了個欄杆,欄下便是一樓大廳,專供人吃飯飲酒。顧元戎看似隨意丟出的馬刀,貼著身子勾住了店小二肩上搭著的白毛巾,而後便從那欄杆上掉了下去,“哐當”一聲,插在了大廳正中的黃梨木桌子上。
大廳之中飲酒作樂的聲音隨著那刀插入桌的悶響,一頓。
坐在黃梨木桌子旁、背對顧元戎一行人的壯漢第一個回神,他一挑眉,將手中的大酒碗往桌子上一頓,冷哼道:“這是哪個兔崽子,竟敢打擾爺爺我喝酒?”
“我。”顧元戎說著,前衝兩步,一手撐著木欄杆翻了下去,他控制身形,宛如一隻海燕般,極快的從那黃梨木的桌子上空掠過,再站在地上時,馬刀已收在刀鞘裡,別在了身後。
他對著那壯漢一抱拳,朗聲說道:“打擾了幾位好漢喝酒,還請見諒。只是小弟的馬丟了,小二哥不肯幫忙找,小弟無法,只得換個粗魯些的方法問問。不知是哪位大哥誤牽了小弟的馬?”
那壯漢打量顧元戎兩眼,不以為意地笑道:“哦,可是三匹混血的西域馬?”
“正是。”顧元戎應道。
壯漢一揮手,厭煩道:“你們這些中原人,說個話拐彎抹角,文縐縐、酸溜溜的,什麼誤牽了。爺爺明白告訴你,你那馬是爺爺我和店主黑來分了。”
顧元戎點點頭,一手扶了馬刀,笑道:“那好漢可否將馬還給小弟?”
壯漢哈哈大笑,彷彿聽了個極好笑的笑話,“你這小白臉倒有意思。第一次來鳳桐?你到大街上去問問,哪門哪戶吃進去的東西,會平白給你吐出來?”
“若小弟以銀錢來贖呢?”顧元戎問道。
壯漢端起那裝酒的海碗喝了一口,毫不猶豫地說道:“紋銀千兩,概不講價。”
顧元戎看著他,笑道:“幾位……未免也太貪得無厭了些。”
“哈哈,貪得無厭?你的東西在我手裡,規矩就是我來定,看你穿戴也不錯,一千兩白銀也拿不出來?”壯漢不屑道。
顧元戎道:“拿得出來拿不出來是一回事,願不願意拿是另一回事。如今一斛米不過兩貫錢,也就是二兩銀子,有時還換不到二兩,你空手套白狼,張口便是一千兩,賺得未免也太容易了些。”
“都是廢話!一斛米值幾貫錢與我何干?”
那壯漢此句話一說完,眾人便聽“錚——”的一聲,也不知顧元戎是如何出得刀,又是如何移動的步子。總之眨眼之間,顧元戎已站在桌上,而那馬刀也已架在了壯漢脖子上,張瓚、徐勝新二人隨即從樓上翻身下來,亮出武器,一時劍拔弩張。
顧元戎笑道:“那你的命值幾貫錢與你有關否?”
“爺爺我的命再是值錢,你個小白臉拿的走嗎?”壯漢挑眉道。
“一試便知。”
壯漢從刀背處使勁,一把拍開馬刀,自一旁抓起一把藏刀,笑道:“你若勝了老子,便還你的馬。”
顧元戎一挑眉,翻身出了客棧,“地方太小,出去再比。”
壯漢道:“出去便出去,爺爺我也嫌這巴掌大的地方太小,看爺爺我如何剃了你這奶娃娃的黃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