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敢相對,只慌忙地行禮,應了一聲“諾”,便退了下去。
“陛下。”一旁的孫景緻躬下身子,將新從保溫的食盒子取出的醒酒湯呈了上來,醉得朦朦朧朧地顧元戎任由陳子爍給他抬著碗,只伸了一隻手略微扶著,免得陳子爍一氣全給他灌下去。
喝了醒酒湯,顧元戎又睜著一雙霧濛濛的眼睛,任由陳子爍用溫著的毛巾給他擦了把臉,再由孫景緻幫忙套上大氅,披上披風,拉上風帽。
陳子爍滿意地拉住搖搖晃晃的棉娃娃的手,從孫景緻吩咐道:“你們站得遠些,省得朕看著就煩。”
孫景緻好不尷尬地應道:“諾。”
陳子爍於是高高興興地拉著那棉嘟嘟的顧元戎,向著梅林深處走去。
顧元戎從酒意中抽回些許神智的時候,人已經站在了一樹又一樹的梅花中間,這些梅花種的高高低低,顏色還不太一樣,這裡是一樹高高的如血紅梅,邊兒上卻是一樹低低的純白臘梅。
“好看嗎?”拉著他手的那人笑著問道。
顧元戎聞言愣了一下,而後慌忙道:“回陛下的話,好看。”
他說這話時本想抽回手,奈何陳子爍抓得緊,並沒有抽得回來。
“別動。”陳子爍道,“新的大魏山河社稷圖造好了,朕帶你去看看。”
“諾。”
顧元戎應了這一聲後,陳子爍卻忽然不往前走了,而是放開了顧元戎的手,自一旁的烏梅樹上摘了短短一隻樹枝,筆直纖細,枝頭一個含苞的花苞,一朵半開的紅梅,摘下之後,他轉過身來,拉開顧元戎的風帽,隨即便將那隻梅枝插在了顧元戎束髮的素淨玉簪邊上,微微一正,恰將玉簪擋了一個嚴嚴實實。
陳子爍用微涼的雙手捧起顧元戎的臉,左右看了看,哈哈大笑了起來。
“陛下!”顧元戎到底還是三分醒七分醉,反應不夠迅速,待他這含著抱怨的一聲出來時,別說那紅梅樹枝,早已連著酡紅的臉頰都被陳子爍看了一遍。
他伸出雙手將陳子爍的兩手拉下來,還未來得及放開,陳子爍的手指便討人嫌地在他手心裡撓了撓,癢癢的,顧元戎慌忙去躲,卻被陳子爍反拉了雙手,而後陳子爍順勢從手肘處抱住他親手裹出來的棉花團,直湊近到鼻尖抵著鼻尖。
“來親一下。”陳子爍道。
“陛……”顧元戎一張口,就被陳子爍親了個正著。
……
嶄新的《大魏山河社稷圖》整幅掛在宮殿的一側,貼著無窗的牆壁,那碩大的絹帛直從高高的樑上懸下來,上面的山川地貌與各地地名竟都是用黑線一點一點繡上去的。
顧元戎站在地圖前面,皺眉細細看著上面的地形,大魏與維丹決戰而勝後,大魏的疆土立時向外突出一片嶄新之地。
陳子爍將那一直在梅林中替顧元戎從頭上取下來的,而後便一直被他捏著回來的花枝插在筆洗裡,又從書几上抽出一份密摺來看了,嗤笑兩聲後,才轉過身來,走到顧元戎身後站了。
那一份密摺上寫道,燕嬰自行辭官之後,便在江南常州老老實實住了下來,因著賞賜豐厚,倒也無需為生計奔波,只買下些許田地莊園,又開了一家書齋打發時光;而高未離在關州匆匆娶了一個開酒坊的寡婦,卻只是搭夥在一間院子裡過日子,掛著夫妻之名罷了。
這些好的壞的訊息,陳子爍隻字未提,只是輕聲對顧元戎笑道:“朕這大魏的盛世江山,果然是久看不厭,元戎看著它,都轉不過眼睛來了。”
“陛下,臣……”顧元戎連忙後退一步,意欲張口辯解。
陳子爍伸手拉了顧元戎一步,說道:“朕又沒有不許你看。”
說著,以右手抓住顧元戎的右手,讓顧元戎的食指指尖觸在那絲線精心繡出的地名之上——此處原是大魏與維丹的交界之處,陳子爍將頭靠在顧元戎的肩窩處,柔聲道:“畢竟這可是元戎打下的盛世江山。”
二人的手隨著陳子爍的動作,沿著繡出的線條,一寸寸下滑,陳子爍又繼續輕聲道:“元戎將這打下的江山交給朕,可還放心?”
顧元戎一愣,道:“……這本就是為陛下而開拓的疆土。”
“那便謝謝元戎了。”陳子爍得意的笑著,“朕沒有什麼可以與之相比的回禮送給元戎,唯有請元戎站在朕的身邊,看朕如何給這天下萬民以國泰民安。”
他停頓一下,補充道:“比肩而立,一生一世,元戎可願意?”
“臣……不勝惶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