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飛機做了長途車來到商洛,我環看著街道和市景,這是我陌生的城市,想象著我母親因為一個男人拋下我來到這麼遙遠的地方,而今我卻不遠千里尋到她的方向。
北方的秋季真是陰冷,天色灰濛濛的看不到一絲陽光,我的心不覺緊縮在一起,這應該是高興的事吧,而我卻莫名的悲傷。
來到見面的約定地點,
是在一家僻靜的茶社,野渡看了看時間對我說:“進去吧!”
我躊躇的站在門口,忽然恐懼推開那扇門,那是我期待又渴望的願望,我怕什麼?我怕那個願望帶著疏離,我怕看到的景象是我不認識的風景,離我太遠太久,我竟然忘記了快樂,只有悲喜交織的激動。
野渡摟著我的肩膀說了句:“去吧,進去就能見到你想見的人。”
我推開了門,滿眼的尋覓,這個茶社安靜得近乎讓人感覺淒涼,在一個靠牆的角落我看見一位中年婦女正在飲一杯茶,那個側面還是我記憶裡的摸樣,我緩慢的走過去,那個婦人抬起頭看向我。
這是我想的人嗎,是曾經給我包過餃子親吻我的人嗎?可我卻覺得那麼陌生,陌生得讓我想逃避。
我盯著她看,說不出話來,婦人站起身盯著我,那個目光讓我想起那天她離開我時的眼神,神秘又悽婉,我喃喃自語一聲:“媽!”我沒覺得是在叫她,我是在心裡喊著離我而去的那個人,我分不清眼前這人還是不是原來的那個人。
她看著我叫了聲:“是翔子!”她露出笑容:“都這麼大了!”
她坐下,我像在夢中游神不醒,直到她說一句:“坐吧,喝茶。”我才醒過神坐在她的對面。
我讓自己清醒,鎮定片刻,找著話說:“你……還好吧?”
她沒有回答,一直看著我,看了很久問:“有19了吧?”
“嗯,再過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我就20了。”我回答。
她又問:“你現在是在上學還是……”
“我工作了,我現在可以賺錢養活自己了。”我想編個好聽的職業,想讓她為我自豪,可話卻哽在嗓子眼,我不知怎麼說,不知說什麼。我一直都在想她的存在,可當她就在我眼前的時候,我卻想哭,是因為我忘不了她離去的那個傍晚,一聲不響,連聲道別都沒有就消失不見,直到而今她在我毫無準備的心理下又出現,那是何等複雜的心情,她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在想她。
沉默,沉默讓我感覺疏遠,這時從門外進來一個女孩兒,漂亮的女孩兒,她手裡拿著一杯奶昔快活的走近我們,吸著奶昔好奇的看了看我。
她對這女孩兒說了句:“菲菲,少喝奶昔,喝杯茶。”說著遞給女孩兒一杯茶。
女孩兒拒絕:“媽,我不喜歡喝茶,我就喝奶昔。”
我盯著女孩兒看,她一點兒沒變,越加的漂亮,她就是那晚一起離我而去的妹妹,可愛的、漂亮的妹妹,我脫口而出:“你是菲菲!”女孩兒眨著大眼睛看我:“是啊,你是誰?”
》 “我……我是……”還沒有說出口,被打斷:“菲菲,去外面車上等我,我有點兒事。”
漂亮的女孩兒眨著大眼睛對我一笑轉身出了門。
我的心忽然透涼,涼得我想喝杯熱水溫暖,我拿起那杯茶一口氣的喝下去,然後說:“她是菲菲,菲菲還像小時候那麼漂亮。”
“翔子,媽對不起你。”她看著我,眼簾低垂,像在逃避什麼:“這些年媽時常想起你,那時候我也是迫不得已,我愛上了別人,因為你爸不值得我愛,我不後悔離開他,但我傷心離開你,你別怨恨我。”
“我沒有怨恨,真的,我不怨恨,我一直想著你,現在終於見到你了。”我笑,笑得好不自然。
“你不恨我,我心裡還好受些。”她露出笑容:“你沒上大學?”
“沒……我不適應上學,就工作了。”我不想說因為養家我中途輟學。
“不錯,看到你自食其力我也放心了。”她看看我有些拘謹的說:“菲菲就要高中畢業了,我要送她去國外唸書,我們要離開這去國外了,她的記憶裡只有現在,她不記得過去,我也不想讓她知道,她會在另一個環境裡生活,我不想影響她。”
有些記憶是否可以消失,沒有記憶不等於沒有那段經歷,我悲哀的想,如果我要是沒有記憶該多好,如果我要是不記得你該有多好,我就不至於有想念,不至於有希望和期待,也就不會傻傻的等待。
“你爸還好吧?”她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