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去準備醒酒茶,風蓮將南容安置好,心想也不怕沒人過來照料,剛起身,便見南容翻了個身,眼睛忽地睜開來,定定地看了半晌,讓人有種他能看見的錯覺一般,許久才迷糊地支吾道:“子衿麼?”
他重又閉起了眼睛,道:“春試是不遠了,也不用通宵達旦,你原本身體不太好。總能中的。”
說著又轉過身去背對著他,道:“幫我拿水過來……我腹痛。”
風蓮一時竟手足無措,猶豫了一下,便將送進的茶壺扔溫在小爐子上,倒了一杯遞過去,南容又怔怔地拿眼睛對著他,好一會兒又道:“茶杯上燙不燙?”
風蓮霍然驚覺,這茶還是滾燙的,連忙捧住了輕輕吹,稍涼了些才遞過去,南容慢慢接過,漱了漱口,再小口小口喝下。他喝得有些太慢了,早春夜裡仍是冷著,風蓮見茶都已沒了熱氣,不由得過去拿過了茶碗,重新倒上,又吹了吹遞給他。
南容抬頭來接,手捧著茶碗卻抖抖索索,嘴唇微微顫動著說不出話來,忽然慢慢將茶碗往地上一扔,伏回床上,悶聲道:“頭疼,睡覺,你也早些回去罷。”
風蓮聽他說頭疼倒不太放心,見他隨便躺下來被子都歪在一邊,沒來得及想什麼便去掖了掖被角,驀然看到他一雙腳都露在外邊,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便記起了他第一次到九曲水,睡下時自己拿腳掌同他的比對,那時是整整大了一圈的,現下說不準了,也許差不多了罷,不過自己常年趕路,理應還是自己的大一些。
他自己都沒想過自己記憶力這般好,能回想得絲毫不吃力。正有些發呆,南容微微嘶啞著聲音道:“我頭疼,你也去睡罷。”
第八十二章 小字母
他把臉埋在枕頭裡,半晌都沒有聽到風蓮半點響動,忽然聽他道:“都將要凌晨了。”頓了一頓,低聲,“我過了半夜便睡不著的。”
南容不應,久久未聽到任何動靜,其實早已了無睡意,卻仍舊一動不動。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聽到風蓮輕聲嘆了口氣,走近前來,輕緩地將他翻過身來,重新將被子蓋好。時節還沒到驚蟄,天氣仍未回暖,寒氣頗盛,風蓮低低“噫”了一聲,手指停在被沿上良久,覺得沒有被子裡沒什麼熱氣,便站起想去尋個熱湯壺,身體稍動,手指卻忽地被勾住,尚未回神,嘴唇便被堵住了。
南容口中滿是茶的澀香,仍帶了淡淡的甜味,為免宿醉頭疼,醒酒茶裡特地加了飴糖。只是這一點甜味很快便消失殆盡,南容抱著他的腰,將臉在他胸口輕輕蹭了蹭,喃喃道:
“是我自己不跟你走的,誰也怪不了。如果你不回來,我便可以當你在外面活得很好,我能自己想像你的樣子,你要為你的師伯師姑們報仇也沒關係,反正我不知道、反正你沒到我面前來,我就不用去想那個要殺我父親的人是誰,反正不會是小蓮花,我的小蓮花還在外面闖蕩江湖。”
“可是你又回來了。”他放開風蓮,怔怔地對著他,“是回來替皇上盯著我父親的。”
從風蓮回來到現在,他頭一次如此清楚地說破風蓮的目的。南臨忽然召風蓮回來任職,稍知內裡的人隨便想想就能知道其中花樣,卻絲毫不能說破,因為說破也沒有絲毫用處。那位年輕的皇帝陛下端的厲害,就這樣安著一根明晃晃的眼線,彷彿是告訴逸王,沒錯,這個人便是我弄來監視你的,早不是暗樁而是明樁了,只是就算你知道,又能怎樣?
風蓮無言以對,只得伸出手去捋捋他的鬢髮,卻聽他繼續道:“當初,是我要趕你走的。你熬著痛楚想為我解毒,重傷初愈大難不死地回來,也是我不願和你一起的。黃泉九道彎的事,原本就是我父親有負。我又怎能再厚顏求你什麼。你又……不欠我任何。”
“我想像子衿一樣把以前的事都忘了,就當作不認得你,當我認得的那個小蓮花從來沒有回來過。”他忍不住哽咽道,“可是我很想你。”
說長痛不如短痛,不如就當兩人是白相識了一場,什麼都忘記就算了,可惜那種痛如同一把鈍刀緩慢而絲毫不停手地刮,不出血也不掉肉,卻是痛入骨髓,無止無休。
風蓮捧住他的臉,親親他的眼睛,將他摟在懷裡,懷裡的身體冷得微有些瑟縮,比起當年已然修長得多了,只是仍顯得瘦。南容抬起臉親他的脖子,喃喃道:“夠了,就當是個夢罷。”
風蓮卻似乎沒有聽到,手徑自去解他的衣帶,不久便肌膚赤|裸相貼,南容的呼吸急促而滾熱地噴在他臉上,手指幾乎將他臂上的面板摳破。風蓮扣住他柔軟的腰,帶著繭子的手在光滑的肌膚上細細摩挲,壓抑得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