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巖洞所修葺出的祭壇前站住,那巖壁上畫滿了硃紅色的壁畫,翕仰頭看時,竟露出悲傷的神色。惟有鳳琅,這個典布之子,能將百年來族中的信物取出,歲月湮滅信仰,那木盒的貴重也早就被遺忘了。
而鳳琅沒有注意,他只是小心將盒子捧給翕。
翕開啟盒子。黑暗中,乾硬的土塊出現,泛出一片妖異的暗紅色。捧起這一塊,不像以前那幾份血肉,如同活物,這一塊好象鮮血凝成的玉石,堅硬盈潤。
鳳琅注意看時,覺得那好似心臟的模樣;就在這物之上,竟有一個清晰可見的字跡,無論是鳳琅還是翕,卻都不認得這種文字。
“為什麼這塊不同?”翕若有所思。
“你……到底想幹什麼。”鳳琅無法回答他,他雖然萬分擔憂,可是除了虛弱的詢問,再也沒有其它的事情是他敢於做的了。
“越之嗣,你不懂,帝君要你們守著的東西,只是要等我來取而已。” 他那雙美麗的眼睛如今深邃如湖,他說完卻猶豫,並不如往常將自己的血肉及時吞下。翕知道這是最後一部分的血肉,只要他拼湊回其中所封的魂魄,他又能借這肉身重臨人世。
這一塊血肉有些不同,雖然有他的氣息,可是在祭祀帝君之地放得久遠了,沾染了另外的東西。而那個字跡,也似乎是個封印的模樣。只是他失去神性太久,許多事情再也想不起,也做不了了。
他心口一陣煩惡,彷彿揣著一樁心腹患,卻怎麼也解不開。
“一定是因為他……”翕知道身體裡還有一個魂魄,那個人的力量如同熒火,他明明如此之孱弱,卻難以熄滅。他應該已經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了,而他難道不是正是他麼,為什麼還要抗拒?而為什麼這個脆弱虛假的魂魄反而如此的有活力呢?
在剎那間,他似乎想起了什麼,神遊愣怔了片刻,突然露出一種古怪的神色。他終於剋制衝動,放下那片血肉。
鳳琅注視他一舉一動,只覺得剛才瞬間,這可怕的邪魔似乎在恐懼。
翕將晶瑩血紅的那物,以縑帛裹了,放入懷裡。
他似乎並不著急恢復舊日的商羊。
“再等待片刻……我要讓你不再抗拒……而且”翕喃喃自語,撫摩著胸口,也許這只是藉口。翕突然覺得,自己也許不是以前回憶裡的那個商羊了,有什麼地方出了錯……而且,這血肉的封印;似乎要缺少什麼東西;才能真正屬於他。
七夕.楚雲夢華(應節番外)
十六頭盞的銅鳳燈,一路點亮了走廊。
今夜風在黃昏後起,月明星繁,銀河於天際徐徐而過。
轉回頭,只見燈影重重。
沉沉的紗,微風拂不過,只蕩起一邊。
可以聽見簾外隔的那如海的沙沙的竹聲,深閣是這樣的的神仙境地。
那幽深的林和泉水,還有終年不散的霞和霧。
惟獨今日,星光鋪灑。
一對白衣垂鬢的宮女捧著嵌金手盞,身姿嫋娜,地上烏黑的木料平展光滑。
女孩兒的白襪踩在上面,一點聲息都沒有。
畢彌真放輕了腳步,小心跟在後頭。
女孩兒身上串著鈴,五彩絲線飄蕩,彌真一笑,七夕正是乞巧日,怪不得腳步如此急。
“你們下去吧,今天不用伺候守夜了。”彌真道。
少女們互相看一眼,似乎知道什麼。偷偷笑著,舉了燈下去。
自然,她們會到下庭去,西山那一處的野地裡,擇一隻瓜棚,聽巧女的私語,告訴她們未來夫婿的姓名。這叫做聽巧星——雖然有些無稽,但是這女兒家的纏綿小意,也十分可愛。
彌真一人端著燈盞,走入門去。門上是硃色猙獰華貴的六魂獸,以玄黑為底,如此的講究,如此的尊貴……皇家威儀盡露,卻又是那麼的舒適。
那個人總不會虧待自己,他,十分懂得如何享受。
當初深閣初起,彌真就十分的驚詫,他沒想到自己少年時候,曾向那人描繪的神仙眷所,似乎被他牢牢記在了心裡,是以如今,那人大權在握,就忙不迭的將它造起。
也不知道是欣喜,還是痛心才是,他……念念不忘的,難道不是過去受的苦楚麼?
“來的是彌真麼?過來罷。”一個男子正斜靠在寢臺上,國君卸去一身豪華的朝服,單穿一件寬大輕柔的緇袍,頭髮披下蓋住一半的額頭,灑脫不羈的模樣。
彌真細細思量燈下的這人,他算來是他晚輩,年紀卻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