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皇上親政還有數月,微臣請皇上在這段期間內處理朝事。”
“相國不會插手我如何處置那些大事了嗎?”欒天策似乎不肯相信,他略微思索後問道。
“以皇上非凡的天資看來,尋常朝務不在話下,但軍政方面的要事,臣還是會盡到督察之職。各地的軍政奏章會與以前一樣先送到臣手中,其他方面的奏章則會改送皇上的紫霄宮,請皇上全權處理。”
名憂塵說到這裡頓了一下,才又接著緩緩說下去。
“臣這樣做只是擔心皇上年少,為了急於證明自己的實力向鄰邦擅動刀兵以致生靈塗炭。所以就算是在皇上親政之後,臣也會監督舉國出兵之事,力求儘量避免戰爭。”
“如果別人欺負到天都頭上,莫非我們也只能忍氣吞聲?”欒天策聽到這裡,心知實權仍然牢牢握在名憂塵手中,對方哪有那麼好心提前給他親政的機會。他一時震怒,不假思索,開口再言。
“太祖尚武,先皇崇文,相國向來以先皇馬首是瞻,自然主張萬事以和為貴,所以我們被人欺辱之時只能罵不還口、打不還手,以財物美人奉獻敵軍,這樣就天下太平了吧?”
此話說出口以後,書齋裡的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暫時陷入沈默之中。名憂塵刺在皇帝臉上的目光變得冰冷,帶著些不易察覺的凌厲寒意,欒天策見狀,暗責忍耐了多年居然還是沈不住氣,立刻又綻出笑顏。
“不過相國說得也在理,先皇在遺詔中說,相國在我親政之後仍然身兼監督之職,我會尊重你的意見。”
“如此甚好。”名憂塵似乎不想多說,他舉臂掩唇,微微眯了眯眼,淺淺打了一個呵欠。
“我不打擾相國休息了。你為國事操勞,嘔心瀝血,是該好好修養。請相國放心,我會盡心盡力處理國家大事,也會讓人把軍政要務轉到玉闌宮。”欒天策語聲真誠,說得心甘情願,好似他目前唯一擔心的只有名憂塵的身體而已。
然而皇帝知道,就算他不說這些話,有關軍政方面的奏章還是會一道道送往玉闌宮。
“多謝皇上記掛。”名憂塵臉色恢復了平常的溫和,之前表現出來的銳利消失得乾乾淨淨,彷佛從來沒有佔據他的臉龐與眼眸。
欒天策忍氣告辭離去,他走出書齋,快步遠離這個偏殿,鬆開捏得緊緊的拳頭,發現裡面全是汗水。
天都 上 第五章
祭祀大典完畢後的一個月,天都朝堂發生了一些變化。名憂塵不再插手普通朝務,除了軍政方面的要事,他沒有過問各地和群臣的奏章,默許皇帝獨自處理。
朝中大臣原本存了隔岸觀火之意,有心看皇帝和相國在親政來臨前爭鬥,沒料到名憂塵先辦了結黨私營的三朝元老劉炎,接著又放任皇帝處理部分朝務,好像真心為皇帝著想。人人都覺奇怪,摸不準這位手握重權的相國心裡在盤算什麼。
不覺一月過去,明日是名憂塵起程前往玉闌宮的日子。沒有親政的皇帝按理反而應該先向輔政大臣辭別,他想到這段日子以來從名憂塵那裡接手了一些權力,但是沒有獲得統領三軍的實權,心中悶悶不樂卻又不能表現出來。
信步走到掖鴻宮,孤燈見皇帝到來正要進去稟報,欒天欒搖手阻止這名小太監,讓跟隨的人全部留在宮外,從孤燈和沈夜為他掀開的珠簾中慢慢走過。
掖鴻宮的正殿極為寬敞,十二個鋪著厚厚紅色綢錦的座位分別排在殿堂高臺下面的左右兩方。臺上依舊放著一張和掖鴻宮寢殿同樣大小的長榻,幾本奏章放在長榻的案几上面。
欒天策知道這裡是名憂塵在朝後接見大臣的地方。看著這個儼然是一個小小朝廷的殿堂,年輕皇帝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快。
不過當皇帝的目光投在依靠憑几陷入夢中的名憂塵身上之時,不自覺又變得柔軟。
與上次酒後淺眠不同,名憂塵此刻可能太疲憊,似乎睡得很沈。欒天策的腳步沒有猶豫,他很快站在榻前,兩眼定定望著輕閉雙目的名憂塵。
不可否認,欒天策眼前的名憂塵是他恨了多年,也是莫名其妙在心裡念著多年的人。年輕的皇帝說不清他究竟是恨著名憂塵多一些,還是荒唐想著這個人的時候多一些。
他們之間的相處看似平和,但笑臉之下掩蓋著算計與洶湧的波濤,像此刻這般平靜的接近卻是第一次。
欒天策本想喚醒名憂塵,但見眼前人睡得香沈,手中仍然執有一本開啟的奏章,話到嘴邊就縮回去了。他怔怔打量面前這張沒帶防備的熟悉容顏,看不到平常匿在溫和之下的犀利,顯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