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啊……唉!
方才話已說得那般明白,但事到臨頭仍是不願相見的。
白玉延把亓珃的神情瞧在眼裡,便提議垂下宮幔,隔簾療治便好。亓珃點頭應允。卻只料不到,蘇允落寞的神情此刻看在眼中竟會令人如此難受。
“蘇大人。”白玉延再次出聲提醒時,蘇允方回過神來。
他深吸一口氣,略顫抖的接過那隻手腕。
觸指冰冷。
這涼透心底深處的溫度,熟悉如故。
自方才開始的從未停歇的痛楚在心底翻滾,蘇允有一種衝動,想要掀開那道隔住目光的簾子,看一看那個人,問他一句為什麼。
但他知道,那答案已不重要了。現在唯一重要的,是傾己所能,讓他活下去。
收拾心神,蘇允抬頭向白玉延道:“推宮之前需先飲血,白公可否拿一隻碗來?”
白玉延見他終於恢復些許常色,放下心來,忙命人取來空碗。
蘇允右手指尖在左腕上輕劃而過,將那碗放在手下,頃刻接了滿滿一碗腕血遞給白玉延道:“請君上服下。”
真的需要這麼多血麼?
白玉延瞧著那手腕上深長的口子,並沒有把這句話問出口,只是端了碗掀簾而入。
少頃,空了的碗被他取出,白玉延問道:“蘇大人,可還有什麼需要準備?”
“沒有了。”蘇允道。
白玉延見他已然閉目凝神,右手將亓珃五指分開,貼於自己手掌之上,便知他欲行功。
“那……老奴先退下了。君上,蘇大人,若有所命,老奴就在外頭伺候。”
“嗯。”
簾內傳來一聲低低應答,正氣運丹田欲推功入掌的蘇允不由心頭微顫。
五指相抵,卻不見他的人。但那冰涼的觸感與彌散在寢殿之中他淡淡的味道都令心跳加劇,神魂不寧。
胸口一滯,只這一晃神間,真力四溢,喉頭髮澀,竟險些走火入魔。
蘇允忙深吐重納數次,好不容易將那股流竄真元重新歸位收攏,再不敢胡思亂想,雙眼緊闔,掌中一吐,將一股綿長深厚的純真內力緩緩順著手心推了過去。
137 只是君臣
綣心等了一個白天終於等到蘇允回來,卻被公子的臉色嚇得也面無人色。
“公子,你怎麼……”
蘇允擺了擺手,似乎累到極處,連話都不願多說,去了外袍一下躺倒在床上。綣心忙跟過去幫他除去鞋襪,拉過被子來為他蓋好。
“我沒事。”蘇允合著眼道,“只是太累了,睡一覺就好。”
綣心擔憂的守在床側,不一會兒邊聽得有輕輕鼾聲響起,公子竟這麼快入睡了。聽那呼吸勻長平穩,確實身體無礙,到底放了心,這才躡手躡腳的起身退出門外。
第二天天未明,綣心聽見隔壁房中似有聲響,忙穿好衣服趕過來看時,床褥已空,公子竟已出門而去。
去了哪裡呢?綣心茫然的想。
是……又發生了什麼事了嗎?
推宮續血三日之後,亓珃身體頗有起色,一直蒼青的臉色亦顯出紅潤。戚玉臣久懸的一顆心總算放下,再見到蘇允時,雖仍沒什麼好臉色,卻到底不再怒目相向。
白玉延看在眼中,熟悉這徒弟心性,倒也不著急教訓提點,每日只陪著亓珃說話解悶,蘇允來時便放下簾幔守在外面等他輸功完畢再送人出去。
到了第七日上,白玉延送蘇允出殿時將他喚住道:“蘇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蘇允強按胸中翻滾血氣,將喉頭一股腥甜勉強壓下,方才喘息了一口道:“白公請講。”
白玉延將他引入配殿中坐下看茶,蘇允看著端上來的茶碗沒有動,一隻手一直按在前胸。
白玉延凝著他的這是微微顫動的手臂,嘆了口氣道:“君上之症,非數日之功可畢,蘇大人莫要太勉強才好。”
蘇允搖頭道:“謝白公關懷,我沒事。”
白玉延知他必不肯聽,便又道:“蘇大人是聰明人,你若再一味冒進,倘使君上尚未痊癒,你已不支,那老奴只有去東臨清涼山尋訪天白老人這一條後路了。”
師傅仙蹤飄渺,並不是常人所能找到。蘇允心中一驚,方才明白此前自己這般不管不顧的作為卻是所慮欠周。倘若不是白玉延明白提醒,真的在還未竟功之前耗竭內力,那麼他的病……
蘇允拱手一禮,誠懇道:“白公,蘇允糊塗,多謝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