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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昭掃了一眼她身邊的牌子,大意是在萬聖節這一天免費贈送彈珠汽水。這也是戰後人們嚮往和平的一種方式,不少人——尤其是老年人——會選擇在某個特殊的節日,上街送些小玩意兒。要是今天是情人節,那麼送的多半是花束,而萬聖節,當然是贈送小孩子最喜歡的東西了。
把他當成小孩子?現在他還有被當成小孩子的資本?秦昭覺得很好笑,但還是接過了那瓶汽水,向老婦人道了謝。
這一路走下來,秦昭倒是收到了不少小禮物,其中最多的當然是糖果,幾乎快塞滿秦昭的衣兜。最後這一大堆糖果都貢獻給了街邊在別人的房門前大喊著“不給糖就搗亂”的小屁孩。
只有那瓶汽水被秦昭留了下來,那是一瓶很普通的彈珠汽水,秦涵小時候很喜歡收集裡面的彈珠,但是力氣太小打不開,每次都是讓秦昭幫她開啟的。秦昭還記得他會和小時候的玩伴們比賽誰最快開啟汽水,自己一般都是贏家,每當這個時候,秦涵就會歡呼著在一旁等待秦昭喝完汽水,再拿走彈珠。
拇指在瓶蓋的彈珠上微微用力,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它按了進去。現在開啟汽水當然比小時候輕鬆很多,但是秦昭卻沒什麼開啟時的雀躍了。
這種提供給小孩子消遣的東西,都是長久不變的,秦昭甚至可以預想得到,在十年、二十年後,還是會有小孩把臉漲得通紅也要開啟汽水。
兩三口解決掉那瓶汽水後,秦昭很放鬆地坐在了街頭,今天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那麼多,倒是沒人對這個坐在人行道邊緣的平凡男子投注過多的目光。
“不給糖就搗亂。”
秦昭猛地抬頭,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這句話在他聽來是那麼地鮮明,因為那是他用一輩子的時間都忘不掉的聲音。
不過是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沒見,秦昭卻發現他不太認識眼前的人了。從頭到尾都是全黑的裝束,顯得他更加地瘦削,頭髮被剪短了一些,但額前的髮絲卻依然有些凌亂地散落在他眉眼間。
沒有戴眼鏡。秦昭已經想不起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楚淵沒有再在自己面前戴眼鏡了。
愣愣地看了對方半晌,秦昭竟然從口袋中摸出了被遺漏下的一顆糖,遞到了楚淵面前。
後者對於這一怪異的舉動沒有感到驚訝,而是很自然地接了過來,不太熟練地剝開了糖紙,塞到嘴裡:“我也就隨口說說,你還真的有糖。”
秦昭站了起來,楚淵卻垂下眼睛看著路面,這個角度很輕易地讓秦昭回想起了在荒野中那棟房子裡時,莫名其妙被吻了的經歷。喉嚨深處變得很乾燥,秦昭覺得自己連發聲都困難,但他最終還是勉強開了口:“怎麼……在這?”其實他更想問的是,為什麼會知道自己在這裡。
“你能來,我不能來?”楚淵反問了一句,堵得秦昭說不出話來。
不管在郭昭賢和林璽面前多談笑自如,秦昭還是沒有辦法在楚淵面前做到一樣的事,連一句反擊的話都想不出來。
“喂。”楚淵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狡黠的笑意慢慢浮現在他近乎完美的臉上。
“什、什麼事?”
“這裡是基督教徒的聚集地。”
秦昭還是一頭霧水,基督教徒的聚集地,難道是在影射“弒神”的存在?
“其中大多數人,都是原歐洲國家的公民。”楚淵不疾不徐地接著說道。
原歐洲國家的公民?這跟他來這裡有什麼關係?秦昭發現自己永遠都猜不到楚淵的思路。
楚淵的話沒了下文,但是當秦昭看到周圍的人的目光時,一陣莫名的怒火就從腳底竄了上來。他直接拉過楚淵的衣領,咬上了略顯蒼白的薄唇。
“你要說的就是這個?”儘管話語因為貼在一起的唇變得有些模糊,但是完全不妨礙秦昭在這話里加上惡狠狠的語調。
周圍的人不但沒有投以鄙夷、蔑視的目光,反而都帶著笑意拍手或者用溫暖的眼神對他們致以祝福。當初在四戰之前,歐洲的大部分國家就已經認可了同性婚姻,到人口相對於領地來說十分稀少的現在,對同性戀人接受度最高的也是這一群人。
楚淵有些含糊地笑了一聲,環抱住秦昭,主動加深著這個吻,才沒有讓本該浪漫而美好的行為帶上血腥。
這個吻持續了多久,秦昭不記得了,或者說他不想去記得這件從嚴格意義上來說有些丟臉的事情。只是在最後分開時,他仍然抱著楚淵,身旁是川流不息的路人,那一瞬間,無邊的孤獨和零零散散發著光的快樂一起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