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就這麼無言地對視著。
“死了?”左兆中的聲線變得很陌生,很輕柔,帶著從未有過的不可置信反問著。
“死了?”秦昭沒有回應他,左兆中又問了一次。
秦昭再也忍不住,大聲說道:“死了!我親手摸的頸動脈!他死了,崔硯因為重傷沒及時送醫成了植物人!你要我不回華夏區?不可能!”
“死了……”左兆中的語氣終於轉為陳述,但那裡面透出的淒涼,卻讓秦昭連聽都不忍心聽。
深深吸了一口氣,秦昭一股腦兒地把要說的都說了出來:“最後的命令,我違背了,不只是我,惟之也跟著回來了。我知道,我和他都不算是雲豹的人了……”
軍服的扣子被解開了上半部分,秦昭將它拉下來了一些,露出了雲豹的紋身,或者說,是雲豹的紋身曾經在的地方。
匕首已經不在那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塊極為醜陋的疤痕,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塊肉的疤痕。
“我不配擁有這個紋身,但也不想忘記,所以我留下了這個疤,惟之也是一樣。”
剜掉那塊肉時,本來以為會很疼的秦昭驚奇地發現,一點都不疼。比起那些加諸於雲豹身上的痛苦,那沉重如山的壓力,這點感覺什麼都不算。
左兆中盯了那塊疤盯了很久,再抬高目光看著秦昭,彷彿從來都不認識這個雲豹的小六似的。
被他們寵著的兩個老么,從自己身上剜掉了雲豹的標誌。
然後,這個從來沒在他們面前掉過淚的隊長在下一秒鐘用手抱住頭,失聲痛哭。
一隻手搭在了秦昭肩上,是明恩齊。他的表情依舊是很溫和的,和在雲豹基地中時沒什麼兩樣。
“小六,來一下。”
秦昭從冰冷的地板上起來,右膝蓋處湧來了一陣帶著些許刺痛的麻木,他拉好了衣服,跟著明恩齊走出房間。
在兩人踏出房間的一瞬,明恩齊嘴角輕輕地丟了一句話:“邵戎更改了監控器的設定,有個房間是安全的。”
軍區對於雲豹的監視不可謂不嚴密,就連一個十幾平方米大小的房間也能搜出成打的監控裝置,不過既然是邵戎發話,那安全性當然不用懷疑。
“副隊……”秦昭開了個頭就自個兒把話頭給掐了,他想起剛才已經跟左兆中宣稱,他和薛惟之都不是雲豹的人了。
明恩齊坐在了沙發上,語氣還是平淡的:“還是叫我副隊吧。”
秦昭眼眶一熱,剛剛才止住的淚水又有往外跑的趨勢,他連忙坐在明恩齊對面,將頭靠在沙發上,藉機忍住淚水。
“小六,你想做什麼,我也能猜到個大概,我不反對。”明恩齊的第一句話就讓秦昭心臟變得暖暖的,“正如我之前說過的,你只需要做到你該做的事情就行了。”
“但是有一點我不得不提醒你,我想你也應該記得,不管我們要做什麼,都必須保證自己的心是乾淨的。”明恩齊的語速很慢,每一個字都能敲進秦昭心裡。
秦昭還記得明恩齊說過,手上髒了可以洗,心臟了,就洗不掉了。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明恩齊看著被拉上了的窗簾,從外面隱隱能投進一些光,溫和的嗓音開始在房間內蔓延開來:“從前,有一個王國,王國的旁邊,住了一頭惡龍,每年都向王國要求很多財富。有一天,在再一次送出大量的珠寶和美麗的女子後,國王終於忍無可忍,在王國中徵求能殺死惡龍的勇士。”
“很快就有人應徵了,國王也對他的實力十分看好,於是他帶著整個王國的希望出發了。但是他沒有再回來,人民失望地等了一天又一天,只等到了第二年惡龍更多的索求。”
“這位勇士的死,激發了整個王國的血性,每年都有人提著劍衝向山洞,但是沒有一個人能回來。”
“國王終於忍不住了,在又一位勇士出發後,他自己走向了那個山洞,只見沿路都是勇士的屍骸,但是他發現,那些實力最頂尖的勇士的屍體,卻沒有出現在這裡面。”
“就在這時,山洞深處的惡龍發出痛苦的長嚎,接著就是重物倒地的聲音。國王欣喜地跑到山洞最深處看,那位勇士已經殺死了惡龍。但是他正要出聲誇獎,給予這位勇士最高的榮耀時,卻發現勇士正目不轉睛地看著那些成山的珠寶,那些還沒有被吃掉的美麗女子。”
秦昭低聲接續上了這個故事:“最後,那名勇士呆呆地坐在珠寶山上,身上漸漸長出鱗片,頭上也長出了角,變成了惡龍。”
窗外的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