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州南山上那隻蠱雕我也是有所耳聞,這郢州是凡間的一處地界,而南山更是座上古靈山,幾千年前誕出一隻蠱雕,為禍人間,被封在了南山腳下,欲以山中仙氣鎮住它。而如今凡間處於亂世,亂世於神仙一向是個矛盾時間段,那邊由於朝代氣數將盡,於是計都星君在凡間四處佈下兇象以造亂世;可每逢亂世,由於殺伐重,黑氣彌繞,無數妖鬼趁機出來作亂,這邊其他神仙又得出面去解決這些妖鬼。這隻蠱雕沉睡了幾千年,一直安然無恙,如今被此亂世間的凶氣催醒,它本就是極厲害的兇獸,南山的守山神靈鎮不住它,反而被奪去仙靈。此番它便盤踞在南山,佔山為王,數以千計的妖鬼聞到此間的腥風血雨更是從四面八方聚湧而來,拜服在這隻蠱雕之下,一時間,本是靈山郢州南山呈出一番地獄之姿,成為凡界一個新起的妖境。
便是如此,同他炳靈公欲滅我元丹又有什麼關係?
火德星君垂眼不語,司命又道:“不如讓靜北真君先住在我那或是木府星君那裡,在這崑崙仙境上,即便是他炳靈公也不敢輕舉妄動。”
“不可,”火德立刻否決,清泠道:“他是守山神靈,除非天帝奏準,不然不可擅自離開小明山太久,如今凡間又正逢亂世,沒有他的仙氣鎮守,小明山容易出事,到時候天帝怪罪下來,這禍端還得他來扛。”
司命連忙道:“正神大人思量的是,小神疏忽了。”
“說起來,木府星君呢,不是讓他看著點的麼?”火德面色不耐。
“他今日被濟水河神請去下棋了。”
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好不歡樂,渾然將我視作無物,分明在討論我的事,可壓根都沒人看我一眼,更不曾問過我一字,或是向我解釋一字,令我一人在此滿頭霧水。
我微有些怒氣,又不好發作,只得壓著聲音問道:“正神大人可否容小仙插句嘴?”
我入了這亭子這麼久,他這才抬眼遞給我一個眼神,目光淡淡的,稍緩片刻,他說道:“孟錦裡,我知你此刻覺得大惑不解,只是這個中原由複雜,一時半刻也說道不清,這事更關係到三山正神的名譽,還望你多思量。”
火德難得對我說話如此客氣,我卻更加火冒三丈,欲發不得發。思量,思量個祖宗!他三山正神的名譽是名譽,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分明是他要害我,我自己都矇在鼓裡不知為何,可面前這兩人彷彿一清二楚,心裡都是呈亮呈亮的。
也是,他倆一個火部之首貴為正神,一個六司之一,還有他炳靈公更不消得說,就我靜北真君,活該是個凡人飛昇的散仙!
我面色大概很不好看,司命星君靠近我,扯了扯我的衣袖。
火德星君身形一晃立在我面前,我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他便往前跨了一步,這回我忍住了,站在原地沒有動作。
他伸出右手,和上次一樣,輕輕地點上我的額頭,只是這次沒有隻停留一會便撤開,而是指尖久久覆在我的額頭上。
絲絲涼意從他指尖透出來,我心底那股躁氣漸漸撫平。
“你的仙魂還是不穩,可有食我給你的珠糖?”他輕聲問道。
我一驚,從來不知自己仙魂不穩這回事,但也還是順著他的話答道:“有。”
“你這裡的東西,”說著,他的手從我的額頭上撤下來,手指點上了我的胸口,胸膛下覆蓋的,是我那顆可憐的元丹。“不完全是你的。”
“或者說,一開始根本就不是你的,但是如今,已和你仙體相連,倒是不肯離開了。”
其實若是忽略火德星君聲音裡抹不掉的那絲冷清,他的音色算是挺好聽的。極是優雅,如同荷尖上的露珠,緩緩地順著花紋向下滑動,最後滴落在水面,激起一小圈水紋。
可此番我卻覺得這聲音刺耳得很。
我一下子想明白了很多,又一下子什麼都不明白了。
“正神大人,您可別告訴我,我體內這顆元丹是炳靈公的。”我盡力平靜道,火德身形修長,和我站得太近,令我無法和他平視,只得微微揚起頭。
他不避開我的對視,雙瞳黑得泛赤,卻從未暖過,落下的目光總是泛涼的。他不說話,我便知道是了。
我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表情,只得笑起來。
“怎麼可能,他若沒有元丹,豈能維持仙體,不早就灰飛煙滅了麼?”
“他歸位後,仙體裡放著的是他母上分出自己靈丹的一部分為他凝成的一顆元丹,終歸是暫時的,撐不過幾百年,而且其中修為自是比不上他自己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