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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易喝得到,當初有人送了我爹一罈,老頭子不捨得喝,封在酒窖裡。我聽說這酒其味香美無比,飲之“醉而經月不醒”,心中難耐,非得要試上一試。尋了一日父親不在府上,偷偷跑到酒窖裡揭了封,掏出這壇酒藏在衣裡帶回了房間。那時我自以為自己酒量千杯不倒,原本僥倖地想待我將這酒喝得精光,即便父親發現酒被偷了,也無法證明是我偷的。誰知雖非經月不醒,倒也真是讓我十足大醉了一場,下人來喚我用膳時見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嚇了一跳,趕緊去稟告了我爹孃,偷酒的事沒出半日便曝了光,我爹一面心疼他的酒,一面狠狠訓了我一番,若不是看在我身子骨弱的份上,怕是連家法都要祭出來。

後來宋子灼還嘲笑我,問我知不知道此酒的別名之一便是“擒奸酒”,我還傻傻地問他為何。他便笑道:“說有賊盜取了這酒,偷來後心癢難耐,當時便飲,一飲即醉,於是皆被擒獲,所以人們又叫這酒為擒奸酒。看來如今這名也真應驗在了少爺你身上了。”

我羞憤難當,說此生再也不碰這酒。

炳靈公看了我一眼,知我想起了過往,道:“你可是說過再也不碰這酒了。”

我一挑眉道:“誒,我當時可說的‘此生再也不碰’,須知我那一生本就過完了,如今早就不知是哪一生了。”

低頭啜飲了一口,低聲說道:“想不到正神大人還記得那些事。”

他淺淺笑了笑道:“活得太久,如今算下來,除了回憶,便也沒撈得什麼東西了。”

許是有了難得一品的好酒,這頓喝得盡興。只是不知是否是如今我果真酒量大漲,還是因了這神仙軀體,喝了半罈子桑落酒,也沒有醉倒。夜裡坐在院中,看天街如水,銀河鑲空,腦袋清醒得很。杯觥交錯時和炳靈公聊起往事,面上相談甚歡,心裡卻比之前更加不願再見到他。

少年時氣盛,喜歡一個人,便可不顧一切不計羞臊地衝上去。那時不羨桃溪不慕長生,全是因為宋子灼在我身旁。如今活得久了些,心境也淡了,終是不想再踏那一灘渾水,明知不可為,就不會再非要為了。

我寧願自己陷在雲煙裡不成佛,也不願犯了深情傷筋動骨。說到底,炳靈公之所以會予我好,還是承了那顆元丹。年少時可以意氣用事,老了會顧慮良多,怕苦怕痛,怕空歡喜。

再多見炳靈公幾眼,我真怕本成雲煙的宋子灼,又該在我心頭上躥下跳。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那章沒來得及寫完 今天發上後半段

第38章 第三十六章

都說生而為仙者,第五百年應雷劫,飛昇者,第一千年是個坎。

前些日子去找天醫星君,老頭子探了探我的元神,說仙魂也該養得差不多了。想著自己沒多少年便要飛昇一千年,恐怕這坎我註定過不了了,只待時機成熟,我將元丹還給炳靈公,入輪迴再世為人,忘卻前塵,也未嘗不圓滿。

木府說我最近活得越來越呆,而他所以有如此說法,無非就是我越來越懶得回應他的絮叨。通常無論他說些什麼,我都不予置評,只是嗯啊兩聲,繼續抽著煙桿。每當他問我究竟知不知道方才他說了些什麼,我也答不上來,因為我還真沒有認真去聽。

木府就生氣了,直說我如今是隻聽新人笑不聞舊人哭,連敷衍都懶得敷衍他了,故意長吁短嘆哀怨連聲,如同怨婦一般,看得我甚是頭疼。

“既是舊人,就別來煩我。”我不耐煩地揮揮手應付他。

木府癟嘴道:“靜北你就知道欺負我。”

“喝唷,說得這是哪裡的話,你不欺負我我就無量天尊了,小仙我何來的膽量去欺負您老。”我懶洋洋地回道。

木府湊近我看了看:“靜北你最近不但不愛搭理人,說起話來也嗆得很。”

我默不作聲,一口煙憋在胸腔裡半天才吐出來。

近來心口悶得慌,人家愈是喜笑顏開地告訴我我那仙魂養得差不離了,我愈是心裡有股談不上來的怫鬱。

我虛握了握拳,又鬆開。

這小明山,非名山大川,我身背的仙職,也不過是一介閒職,甚至都不夠資格入住崑崙仙境,長生不老我亦是體驗了許久,每每說起這麼多年的日子,還是平淡無趣佔去了大半。

可是想到恐是不久之後便要脫離這種日子,又突然覺得縱然日長難捱,守了近千年的小明山,不是說舍我便能捨的。

雖說我身上帶著仙印,世世司命星君都能尋著我給我排個極好的命。人間固然露紅煙綠,時日也來得有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