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前踏了一步,又停下了;他轉過了身子,卻又轉了回來。
窗邊的背影往茶樓裡頭走了幾步,看不見了。林三寶顧不上思考,便已急急衝上樓去,生怕那人離開。
柳重書看著微喘著氣的林三寶,奇怪而友善地笑笑,“這位客人,這麼晚了打算投棧嗎?”
“……”不知道是失落還是安心的感覺讓林三寶整個人都輕了起來,他禮貌地作了個揖,“只是過路,能討杯茶喝嗎?”
“白開水可以不?”
“謝謝。”
林三寶坐下,柳重書給他倒了杯熱開水,“這位客人,一路回程風塵僕僕,怎麼不好好歇息反而跑出來了?”
林三寶並不吃驚他能認出自己,“太累了就反而睡不著了,出來吹吹風也好。”頓了頓,又問道,“掌櫃剛才唱的曲子,是從何處聽來的?”
柳重書笑笑,“有個戲班來唱戲的時候,那花旦偶爾唱了我聽了去,怎麼,將軍也認得這個南方調子?”
“我一個故人也唱過相似的曲調。”林三寶問,“你說的那個花旦叫什麼名字?”
“不知道啊,只知道大家都叫他宮老闆。”
“……他到這裡唱過戲?!”林三寶一愣,宮子羽到昭嵐來的話不可能不去看小澄,可小澄完全沒有提到過啊?
“啊,看來將軍認識他?”柳重書搖頭晃腦地回憶,“那個宮老闆可是身材高挑,面板挺白的?”
“對,眼睛很好看的,總是水盈盈的樣子!”林三寶連忙點頭,“他腳踝上有一圈的刺青,刺的是荊棘圖案!”
“哎呀,腳踝這麼私隱的地方小人可沒看見到啊。”柳重書好奇地湊上去,“將軍你跟那位宮老闆很熟悉的樣子啊?要不你交代下他全名,我明天問那請戲班來的老闆看是不是這個名字?”
“他……不用了。”林三寶搖搖頭,“多謝茶水,晚安。”
“等等啊林將軍……”
柳重書還想挽留,林三寶已經一抱拳頭站了起來,轉身要走。
可那一轉身後,腳步就被釘住了。
宮子羽靠在樓梯口邊上,垂著眼簾說,“我早說過他不會說他認識我的了,你偏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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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嘖,誰知道他連對著陌生人都不願意訴下苦呢?”柳重書一邊搖頭嘆氣,一邊越過林三寶,走下樓去了,“哎呀林將軍啊,幹嘛如此嘴硬呢?害我輸了十文錢……”
柳重書嘟嘟囔囔地下樓去了,只剩下林三寶跟宮子羽靜靜地站在那裡。
宮子羽抬起頭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露出個清淡如水的笑來,“好久不見。”
林三寶聽見了柳絮飄飛的聲音,撲簌簌地迷得他眼角發痛。
他模糊地回了個“嗯”,便繼續沉默地站著。
“坐一下吧。”宮子羽搖了搖手上的酒壺,“就這樣給你接風,不介意吧?”
“……我頭痛,以茶代酒吧。”林三寶可不敢賭自己現在的理智慧否戰勝酒力。
“我都還沒開始給你找麻煩呢,你就頭痛了。”宮子羽失笑,走到他身邊坐下,倒了兩杯茶水,“喝茶就喝茶吧,喏,歡迎你凱旋。”
“嗯。”林三寶不坐,接了茶水一口喝盡就想走。
宮子羽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袖,“等等。”
“……宮老闆,你我之間還有何話要說?”
林三寶想掙開他,宮子羽卻是更用力地攀上他的手臂把他拉住,“你要是與我無話可說,為何被那歌聲引來了?!”
“我……”
“罷了,你只要聽著我說就好了。”宮子羽沒有逼他,見他已無離開之意,便鬆了手,“我只想告訴你一件事,我當初那樣害你,是因為平親王。”
“哈?”林三寶十分驚訝,並非驚訝於這個早知的事實,而是宮子羽為何在兩年後才告訴他這件事?
“他答應助我報仇,所以我幫他在錦瀾生事,挑撥海晏青跟林家寨,以及後來把你趕出山寨,都是為了讓你投靠他,為他效力。”
“事到如今你才告訴我,是何企圖?”
“企圖?!”宮子羽咬了咬唇,“我對你能有什麼企圖?是海宴平對你有企圖!他想把你招入麾下,為他效命,給他送死!我是告訴你,別傻乎乎地給人當槍使,落個謀反叛亂的罪名!”
林三寶更詫異了,他知道海宴平跟宮子羽有交情,但應該不至於告知他這謀反大事,“你不要亂說話,平親王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