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方星辰所想的與目前形勢恰恰相反。
沉吟間。元子期想起了方星辰開口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那夜,膚色暗黑的少年故作鎮定的大聲道:“是大哥派你來的吧。”
一切都已瞭然於胸。
元子期稍整思路,緩緩道:“有些事情,不是你以為的那樣。你從小雖說有父母疼愛,但到底還有一個外祖家為十代望族的兄長。”
頓了頓,接著道:“王侯府院深如海,世家門第高如雲。聖意難違名門施壓,你娘做不了正室,你也難免會受許多委屈。平日裡的閒言雜語,細碎積累。終使你只願相信現實,而不再相信真情的可貴。我說的可對?”
說到此處,元子期不禁心下微嘆。扣住他的手,拉到桌邊坐下。
方星辰心中有些掙扎,但還是點了點頭。
元子期繼續道:“其實你這位兄長,我瞧他對你不錯。你離京後他竟未派人對你痛下殺手。由此可見,他很是顧念手足之情。那背後的勢力斷然是不肯留下隱患的,他能將其勸阻制止,足見此人有威信,有手段。雖說你父王也出了不少力,但也抵不過他本人對你並無加害之意。”
方星辰似有了悟。他能平安到達眷園,自然不是全靠運氣。
“若不是身染重疾,他本可即位為君。屆時,再將你接回盛京。以他與你父王的權位,替你正名亦指日可待。”
“只可惜,你一心認定再深厚的情誼也難以抵擋生存中的種種壓迫,一直對他有所誤解。”
“因此,他死了,你便認為自己安全了。是麼。”
方星辰長久以來的信念瞬時崩塌
他忽然想起了父王定下的“三年之約”。原來當真不是在哄自己。心中不由暗暗自責:對異母的兄長不信任也就罷了,可連父王的話也不曾全然相信,實在了無孝心,枉為人子。
一時悲從心起,悔恨不已。淚水失控般淌了滿臉。
元子期輕拍他的背脊,嚴詞道:“你兄長的死,若是無關天意,必是人為。十有□是一場有預謀的奪權。你此時回去,那居心叵測之人正好借題發揮,趁機發難來對付你父王。”
方星辰驚然收淚。原來自己一直設錯了假想敵。
良久,輕輕開口道:“師叔,我方才一時氣急……你莫要惱我。”
元子期擁他入懷,溫言道:“我不曾怪你。”
方星辰又小心道:“可我還是希望知道關於自己的事。”
元子期勾起手指,敲了一下他的鼻頭:“拿你無法。也罷,往後我不會再瞞你。”
方星辰滿意的閉了閉眼。
靜坐了一會兒,元子期正色道:“既然你想知道所有事情,那麼我有一事要告訴你。”
方星辰坐直身子,奇道:“是什麼?”
元子期肅然道:“聖上賜婚,你父王要納妃。三個月喪期一過,便舉行冊禮。新夫人為前妻司徒氏的親妹。”
方星辰張了張嘴,什麼也說不出來。
元子期知此事對他打擊甚大。留他一人在房,調整心緒。
臨行前,立於門口道:“察人觀事,最要緊的不是聽別人如何說,而是看他如何做。然而比如何做更要緊的,那就是他這麼做的緣由。”
方星辰心道,是啊。父王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即便是賜婚,父王必定也是同意了的。
天子的意圖很明顯。為了子嗣。
那麼,父王呢?
兄長已逝,他是要保住那既得的權勢麼。
如果是這樣……
方星辰暗替孃親不值。
☆、生死
冬去春來,又是一年花開時。
這日方星辰心情稍舒,從花瓶插枝上捻起一朵桃花,暗自運氣,瞄準地上一隻甲蟲將花彈了過去。甲蟲翻了個跟頭,落荒逃了。
方星辰不禁拍手而笑。
自從雙修到第五層,總算有所小成。不會招式又如何?飛葉摘花亦可傷人。雖然如今連個甲蟲也傷不了。
方星辰自我安慰:那是因為我不願殺生,故意留了力。
“何事這麼高興?”元子期抬腳進門,便看到一個喜笑顏開的少年。
方星辰笑道:“原來單憑內功,也能成為高手。”
元子期頷首道:“不僅僅是內功。若將身手練到極致,千軍萬馬中亦來去自如。”
方星辰奇道:“你說的是那些戰場上的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