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的時候,譚華玉對暻允言依舊沒有好臉色。暻允言也只能苦笑著打哈哈,陪著譚家主用了膳食又沿著後花園的曲徑走了一段路消食,期間聊一些雲遊四方時聽來的見聞,也不算冷場,引得譚少德大笑連連。
一路上提著膽子擔心落了什麼口實,所幸有驚無險。只是暻允言十分在意,原本該是栽滿樹木的後花園,在人工開挖的池塘後面,柏木掩飾下的深處,有緊緊閉鎖的小戶。門是舊制的木門,門板掩上一層灰。在這良辰美景裡,這破落門戶甚是敗筆。
要不是暻允言眼神好,深夜裡一晃而過的大概也引不起什麼注意。暻允言只是一眼,然後就回頭繼續和譚少德天南地北地說話。只想等適當的時機親身來看一看。
“老夫膝下只有息女一人,自幼被寵壞了,秉性其實不壞,只是有些任性,不知允賢侄意下……”譚少德理了理袖口,一張滿是褶子的老臉笑成一朵菊花,看得暻允言不由得一哆嗦。
暻允言心裡還記掛著那破門,看起來一副神遊太虛的樣子,冷不防被點名,神經一緊差點崩斷,支支吾吾幾聲,“令……令嬡極好,知書達理,那個……又,又形容端莊,只是……”暻允言的“只是”還沒說完,臉已經因為各種難以言明的原因漲成豬肝色。
譚少德只當暻允言是含羞帶怯,少年懷春的心思被戳破,意味深長地笑了兩聲,擺了擺手,“我想你允家雖是京城富庶人家,但賢侄你不過是麼子,招為舍居東床與我獨女結為秦晉之好也不算虧待。這一南一北傳信也太過麻煩,不如由老夫做主,擇良日成親,你意下如何?”
“我……”暻允言心底原本就發虛,被譚少德怎麼一戳,以往的麻利嘴皮全然派不上用場,心想不如干脆把這老家夥拍死在後院得了。咬了咬牙,還得以大局為重,磨了磨牙,譚少德卻不讓人說下去。
“就這麼定了吧,”譚少德故作深沈地看了看樹梢上的月色,“時候不早了,賢婿早些休息。”衣袖一擺就踏著來時的路回去了。
暻允言懊惱地垂著頭,嘆了口氣。背後掌燈的丫頭鮮少看到這樣俊朗的年輕人,一時不知道怎麼應付,一句話說得磕磕巴巴,“準姑爺,奴婢領你回房歇,歇息。”
既來之則安之,只希望穆子韓不要置氣拋下自己才好。點了點頭,就由著丫鬟在前面帶路回了房。
一夜無夢。
暻允言醒來天色還是昏沈沈地暗著。難得的好眠大概是因為之前不斷奔波突然鬆懈下來的緣故。要不是讓內急憋醒,還不知睡到猴年馬月。心裡惦記著茅房,心思不由得飄到別處。沿著來時的路往後花園走去。夜裡還沒留意這曲曲折折的小徑,日白再看才覺得這後院竟這麼大。
好在記性不錯,拐了幾個來回,竟真的找到那裡。
枯枝爛葉的背後,掩著一扇不起眼的門。暻允言屏氣將身形掩入林木之後,小心觀察了一會兒,確定這時並沒有人在附近,湊近那破落門戶才發現別有洞天。門洞極小,和房體並不相稱。半圓形的建築設計極似糧倉,看來是為了用最少的佔地面積容納做多的物品。
再說那兩扇木門看起來搖搖欲墜久經風雨,門板腐朽了大半。暻允言好奇也就沒用提真氣推,那門竟然紋絲不動,連門鎖都沒晃動,就像在地上生了根。暻允言低頭仔細去看門環,手拉的環已經鏽蝕,銜環的銅獅子卻光潔錚亮,像是常年拿手推它一樣。
暻允言猜這門虛有其表,機關大概在銅獅頭上,卻尋不到入口在哪。拎著下襬鬼鬼祟祟繞著這房子打轉,踩著枯枝敗葉窸窣作響,只怕有人經過起疑。苦惱地低頭瞅著腳尖,才覺得得來不費功夫。
落葉幾經風霜已經快腐爛成泥,那還沒來得及爛的幾片,看起來還保有樹葉的原貌,只是已經幹得過分。暻允言蹲下捏起一片,渾濁的米白色晶體,撒了下來。拿手指捻了,像極了南海特有細沙裡混著的砂礫,半透明的樣子。
眯著眼睛看,如果沒猜錯的話,大概就不錯了……難怪譚家只用了短短十年,就富庶成這般。原本揣測譚家只霸佔了曇城的經濟命脈,現在說是壟斷了絕大南北通透命脈也不為過。這是還得從長計議,要是穆子韓在的話……暻允言拍拍衣服上站著的雜草碎屑,事情有了眉目,就可以功成身退,剩下了還是交給父皇定奪。
“救命!救命──誰來救救小姐!”暻允言打算偷偷摸摸溜回去,就只聽呼救聲。也顧不得許多,繞開了一段路佯裝從自己房間出來,果不其然是那個蓄滿水人工開挖出的池塘。三兩個丫鬟抱成一團不知所措,水裡一個狼狽的女子,毫無章法拍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