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你又要上哪兒去?」
「你管得著嗎?」
「我怎麼管不著,你是我的妻子,還是我孩子的母親,整天東跑西跑成何體統!」
「葉青城,你還有臉說,我從來都不想嫁給你,更不想給你生什麼孩子,是你們逼我的,都是你們逼我的!」
前面一男一女在拉拉扯扯,任程飛身未動,滴溜溜的黑眼珠子早把這一男一女看了個遍,還一副有熱鬧看的嘴臉。任鵬飛鎖眉,瞪了他幾眼,他權當沒看見。
當著眾人的面被妻子這麼罵,男子臉上掛不住,一發狠,扯著妻子就要往客棧裡頭走。
「有什麼話進裡頭說,你現在有孕在身,不要再亂跑,身體要緊。」
女子一把甩開他:「我不要回去,你們都只會逼我,我不要再生什麼孩子,我要打掉他——唔!」
女子話未說完,臉色一變,推開擋道的丈夫,扶腰捂嘴便朝客棧外頭衝,男子一急,也緊跟著奔了出去。
「就這麼沒了?」任程飛一臉沒看夠的表情,被兄長嚴厲地一瞥,立刻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東坡肘子進他碗裡,陪笑道,「哥,吃這個,聞起來真香!這家客棧的飯菜也是出了名的,快嚐嚐!」
看了笑嘻嘻的弟弟一眼,任鵬飛無奈地輕嘆一口氣,拿起筷子夾碗裡的肘子。的確很香,濃濃的滷味,筷子夾起來時,皮肉都陷了進去,沒吃就知道多軟多香,可等肉舉到面前,鼻子一聞到肉香,胃裡便一陣翻騰,緊接一股酸氣直衝喉嚨——
任鵬飛臉色一變,啪地摔下筷子,踢開凳子便朝客棧的內院一頭鑽去。
「哥!」
任程飛先是一愣神,等兄長走遠才想起來要去檢視是怎麼一回事,走之前又丟下一句話:「隋也,你在這等著!」
也已經拿劍起身的隋也一挑眉,看他急衝衝奔進客棧裡頭,片刻後才坐下。
「哥,你怎麼了?」
走到院後,看見任鵬飛扶著牆角一個勁地乾嘔,任程飛焦急地跑過去。
「沒事……」任鵬飛用衣袖拭了拭嘴,直起腰,對來到身邊的弟弟扯了一個笑,「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大哥去屋裡躺一會兒就好。」
「那我送你。」
「不了,你先去吃東西吧。」
「那我晚點給你送吃的。」
「也好……」
任程飛目送兄長走遠,自己在原處站了一陣,才轉身走回去。
任鵬飛反手關上門後,環視昏暗的房間一圈,遂才無力地朝床邊走去坐下,呆了片刻,慢慢抬起微顫的手解開腰帶,褪下外袍,拉開裡衣,右手臂上,紅色的印記在不經意之間,已然消失。
雙手輕輕地撫上依舊平坦的小腹,再一點一點收緊,直至疼痛傳來,才驚覺地收手。
「呵……」
任鵬飛想笑,可發出的聲音卻更似一聲幽遠的嘆息,在昏暗的房中,縈繞不去。
夜幕落下,任程飛端著一碗米粥和幾樣清淡的小菜敲開客房的門,走進一看,透過夜色,床上依稀可見一個躺著的身影。
任程飛放下東西,取過打火石點燃油燈。
「程飛,是你啊。」
正要過去檢視兄長如何,他便已聞聲起身,聲音低啞,臉色憔悴。
「哥,你是不是病了,臉色這麼難看,我還是去給你找位大夫吧。」說完要走,卻給任鵬飛叫了回來。
「程飛,你回來,大哥有事要同你說。」
「有什麼事先等大夫找回來再說。」
任程飛深怕兄長出什麼事,不想拖拉耽誤時機,可他正要邁出的腳步,被任鵬飛的下一句話給勾了回來,「程飛,我要說的事,便是同我現在的情況有關的……」
「什麼?」任程飛一臉疑惑。
「你過來,大哥好好同你說。」
看著兄長有一半沉浸在陰影中的臉,黑色之中飄忽不定,任程飛心一悸,不知不覺就走了過去,坐在床邊。
任鵬飛先是仔細看他一眼,最後伸手輕輕搭在他手背上,方才沉聲道:「程飛,你想不想知道青青的娘是誰?」
任程飛張口欲言,可又敏感地合上,遲疑片刻,才猶豫地道:「以前是挺好奇的……不過……也不是特別重要,反正青青是咱們任家的後代,你的女兒,誰也搶不走。」
任鵬飛扯嘴一笑,幾分苦澀,「你知道大哥以前為什麼不肯告訴你,青青的娘是誰嗎?那是因為大哥不知道怎麼說,也難以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