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前是還算完好的桌子，他正襟危坐如同準備做出判決的法官。託尼記得腳下是斷裂的木塊石材，頭頂是搖搖欲墜的鋼筋水泥，西斜的殘陽從屋頂的破洞中嘩啦啦的流下來，如果不是戴著面具，他甚至不確定能不能在刺目的夕陽中睜開眼，並且毫不動搖直視著赴約而來的史蒂夫。

託尼只好俗套又沒創意的來了一段開場白：“下午好，史蒂夫，真高興你能來。”

“我收到了你的資訊。”史蒂夫把盾牌收在身體一側——這是防禦和友好的示意，同樣俗套又毫無創意的說。

“我知道你會記得復仇者正常聯絡頻道洩露後的備用方案，我只是不肯定你會去檢查。”託尼試圖讓語氣更輕鬆愉快一些，但聽上去不是一個成功的嘗試，“我也擔心你會以為這是一個圈套。”

他們中間隔著法庭式的厚重桌椅，還有西下的太陽餘留的日光。

“不，你不會。”史蒂夫揮了揮手，右臂上的盾牌斜斜的划向鋼鐵俠的金紅色盔甲，“而且就算我判斷錯誤，我也有能力處理結果。”

託尼隔著盔甲面具凝視著他。謝天謝地，幸虧他隔著一層面具！

“沒人知道我們在這，史蒂夫。”他微妙的清了清嗓子，並且一廂情願的認定隔著盔甲，就算四倍強化的聽力也聽不出端倪。然後他轉過身，面對滿是裂痕的牆上一幅滿是裂痕的照片。

畫面上，復仇者元老們並肩而立，史蒂夫的笑容尤其陽光燦爛，意氣風發。

託尼好久沒見過那張俊朗端正的臉上，露出類似的神情了。

“在我們一起經歷過那麼多，在那麼久之後……”他逐漸靠近那張照片，用顫抖得像水面波紋的手，試圖把照片擺正，“我想我們欠彼此個解決問題的機會，在其他不可預知的事情發生之前。”終於，他軟弱的支撐不住身體，無力的靠在鐵甲的手臂上。

手臂支撐著照片，他的眼睛正對上了史蒂夫的眼睛，那麼蔚藍，那麼清澈，就像迎風招展的藍旗……

託尼猛然直起身體，用近乎虛弱、嘶啞的嗓音說：“你挑起了這場戰爭！”他頓了幾秒鐘，覺得太像怨婦的控訴，不過幾秒鐘的調整似乎效果不佳，“我想跟你對話和談判的，記得嗎？我差不多是在求你了。”

他不得不再度停下來，對聲帶進行微調：“我向你伸出手，而你卻在手裡藏了個電子干擾器……”

“是你把我們引進圈套的！”藍色頭套下的眉頭高高皺起，史蒂夫指著他的左手洩露出怒意，然後他垂下眼皮，巧妙、嫻熟的控制住了自己，用近乎嘆息的和緩音調說：“你想談談？”

託尼覺得他的沉默足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那就談吧。”那張俊朗的、大部分隱藏在頭套裡的面孔微微低下，他聽上去真誠而無望。

託尼一句玩笑話都說不出來。他只能像最古板的老頭子那樣，小心的挑選著外交言辭：“這……我很高興聽你這麼說。我確實相信我們的問題會得到解決，史蒂夫，我們以前總能解決的。”

“有些事，我會跟託尼·斯塔克談，而不是那個面具。”他一把摘下那可笑的、附帶一對白色小翅膀的頭套，把金燦燦的頭髮甩到腦後，露出一片端正、平滑的額頭。

上帝在上，他的眼睛可真藍，包裹在緊身制服和芭蕾舞褲襪裡的身體，一絲不苟的散發著禁^欲的荷爾蒙氣息……

“這我可以做到。”託尼自動收回了面部的盔甲——有誰能拒絕這樣一個金髮碧眼、模特身材的sexy呢？

在類似的情況下，託尼通常會讓自己笑笑，表現出自己的紳士、風度和格調，但此時此刻，他只能沉默的，凝視著對方同樣沉默的藍眼睛。

“所以，你想談談……”史蒂夫攤開手，而託尼剛剛回過神。

“哦，對，聽著，關於比爾，你知道……”

“這不是個好主意，我們從其他事情開始談。”史蒂夫擺動的手臂裡有一股堅定和令人服從的力量，他總是下命令的那個人。

託尼毫不猶豫的服從了。他指著一面牆壁說：“你瞧，那堵牆被我撞穿過一次，你還記得嗎？”

那雙在金髮映襯下仍然藍得驚人的眼睛裡，終於流露出一絲笑意和暖意，史蒂夫甚至微微揚起了嘴角：“我怎麼會忘得了？”

警告，警告，呼吸強度增強27％，心跳頻率增加79％……

“那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同時也是打的第一場。你一拳砸開牆壁，還管我叫‘變色龍’。我剛剛解凍不久，對你說的一切全都茫然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