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不興煙月閒。如此美景,正好垂釣。”
地府?美景?奈何橋邊垂釣?楚雲啞然,抬眸一看,卻見一名道者閒坐岸邊,似正全神貫注地盯著水面。楚雲再細看,只見他墨髮如染,僅用一方白綢束起,玄衣衣襟滾著雪白綢邊,背上繡著黑白二色的道印,釣竿卻置於身邊一尺外不予理會,古怪地讓人覺得愜意而自然——是他,楚雲暗自頷首,楊戩要自己下地府一則是為了查探,一則便是為了與眼前這道人一會。
“小子,既然來了,豈可空手而歸?”道人回首,面龐如玉,長眉修目,面上帶笑,話音清朗,讓人不自覺生起親近之心。
楚雲爽朗一笑,拱手道:“只怕壞了道長的清閒。”
“清閒麼——真是讓人開懷的語句,”道人悠悠然地收回視線,看向釣竿,“說吧,這次楊戩那個混球小子要你來做什麼?呀,魚!貧道的紅燒魚!”道人瞬間從懶散悠閒的道者形象化身為行動快速驚人的吃貨,只見他不知以何種飄渺身法瞬間就移形換位到了釣竿旁,耐心地等著魚兒吞餌,以待一舉功成。
饒是已經不是第一次聽聞玄衣道人說楊戩什麼混賬小子之類的,也不是第一次見到道人瞬間變身,楚雲仍是忍不住失笑,不苟言笑一本正經的司法天神,名聞遐邇的三界梟雄,怎麼在這道人口中總讓人覺得不過是一名毛頭小子,暴躁寸進乃至於混賬到一無是處,而這道人本身,更是一個讓人難以忽視的略顯奇特的存在。
“楊戩此行,全因司法天神任內力有不逮,使沉香誤縱十萬惡鬼,故此請辭掛冠,下界一行,擒回十萬惡鬼,消弭地府之禍。”楚雲心中雖暗自好笑,面上卻仍是一本正經的回應。
“嘖,好冠冕堂皇的藉口,楊家混小子做表面功夫的功力越來越深了……”道人微微頷首,無視掉他那期待地望著水面一副等吃食的表情的話儼然是仙氣飄渺道貌岸然的前輩正在痛心疾首後輩不長進。道人搖頭晃腦說得起勁,忽然一陣風起,道人一個瑟縮,扔了魚竿,腳步一旋,竟似是要開溜。
楚雲微感驚詫,正欲開口,恰在此時,背後傳來了一個女子的聲音,“而玄武你,推卸責任的摸魚功夫是越來越深了”。
女子的嗓音並不高,略帶些鼻音,好似酣睡初醒,聽來就像是一根羽毛落在腳心,癢癢地撓人,令人忍不住想要回頭看女子的長相究竟如何。
玄武身形一僵,擠出一個態度良好的燦爛笑容:“朱雀你怎麼有空下來了?”
楚雲回首,只見緩步踱來的紅衣女子,寬袍廣袖,黑髮雪膚,鳳眸紅唇,額心一點嫣紅道印,腮邊一對淺淺梨渦,面龐略有些圓潤,使得明豔的五官不顯得張揚豔麗,反而透出幾分嬌憨稚氣,若不是踱步之間像極老成之至的耄學,倒像是無憂無慮的明媚少女。
方才慵懶乃至帶了一絲媚惑的聲音與這少女的長相、舉止形成了極大的反差衝擊,楚雲略一怔,眼神停留在少女腰間那與紅衫相映成趣的碧玉葫蘆上,若有所悟。
“有空啊——”朱雀拖長了尾音,明媚的鳳眼一眯,唇邊綻出炫目笑紋,甜美純真得讓人不由得注目,聲音更是蠱惑人心地誘人迷惑,“當然有空了啊!尤其是某幾個怠忽職守的走了更是有空得我肚子都餓了呢!”
玄武卻只覺冷汗涔涔不可止,這貨又打算做什麼了?不對,這是什麼邏輯啊,有空得肚子都餓了?
朱雀紅袖舒展,姿態優雅,一點玄火便自玄武腳下升騰而起——楚雲看著火光中的玄武,竟恍惚覺得聞到了肉香。
火光中煎熬的玄武充分發揮了皮厚反應慢的特色,竟然在第一時間愣了神導致被縛火中,他盯著身邊火光一邊慶幸自己體質特殊應該不會修煉出見風流淚的火眼金睛,一邊慢條斯理地思考著究竟是在火光中永生成為一鍋烤龜肉,還是去直面怒火中的朱雀這個深奧的問題,恰在此時,一前一後傳音入密的兩句一模一樣的悲嘆浮現在他耳畔,“自求多福吧!”
吾命休矣!
就在玄武內心哀嚎幾乎忘記自己即將烤熟之時,朱雀再一展袖,揚手,葫蘆中潺潺清水澆灌而下,玄火應聲而熄。被烤得差不多的玄武身上發出嗤嗤之聲,令人不忍聞聽,幸而道袍乃天絲所制,雖不隔火卻十分耐火,不然只怕他今天得為了不有傷風化幻化原型爬雲而走了。
楚雲有些發愣,風中傳來的烤肉香味竟讓她想起了行軍之時難得的一次烤肉,嘖,那羊肉,那虎肉——簡直是妙不可言啊!直到朱雀話音響起,楚雲方才從怔楞中醒來。
“是你自己回去呢?還是讓鷹兒叼著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