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串成前因後果,卻一時不敢相信,反而顫聲喝了一句:“小林,你這是什麼話?”
林鳳致看著他,一雙明亮的眸子裡竟漾著清淺笑意。殷螭以前只見過一回他這樣的神色,卻是他決意為自己捨生赴死的時候,也是同樣清淺笑著,主動要求親吻自己——送上的卻是那一口啞果汁液,以及悲苦決絕的生離死別。直到這一剎,殷螭才明白,林鳳致笑得宛然多情的時候,心底卻是蘊藏著多麼狠決的意念,以及……多麼痛苦的割捨。
可是,他這樣的人,難道真會痛苦麼!
至少這一刻在殷螭急怒交迸的眼裡看出來,並不見林鳳致有痛苦之色,反而十分從容的,自他的文書匣裡取出一個卷軸來擲到自己面前,說道:“罪己退位詔,已替你擬好,你及早投降罷——我保你不死。”他居然還自笑意變作了笑容,微微笑著道:“這是我替你擬的第一份詔書,卻也是最後一份,將來,想是再沒機會了。”
嗆啷啷一聲疾響,殷螭長劍出鞘。
當劉秉忠帶兵衝入御營大帳時,看見的便是這樣一副景象,殷螭目眥欲裂,長劍劍尖抵在林鳳致胸前,悲憤怒吼:“你……你也叛我!”
林鳳致居然只是微笑,劉秉忠喝道:“放開林大人!”殷螭全不理會背後一片兵甲之聲,只是惡狠狠怒視林鳳致,又吼了一遍:“你為何叛我!你說!”
林鳳致終於回答了,聲音十分平靜:“我從未衷心奉你為君,從來發誓傾覆反正,何來背叛之說?為了不負先帝信託,這一刻我已等了三年——此刻情勢,你已無餘地,投降罷。”
已無餘地——原來,當初他拒絕給予今生,所說的“今生沒有餘地”,便是這般!
殷螭忽然狂笑起來,反手指向劉秉忠,道:“好,你們都好!你早跟他勾結了是不是?還故意在軍中假裝不合,裝得真象!怪道襲取安南的訊息你能知道,怪道你要把高東華出調遠征!還有昆明城那夜,你引蛇出洞是幌子,真正的還是調虎離山——你想讓我單騎出奔落到左軍手裡去!還有那偽造的左軍急報,怪道我以後再查不出線索……”他狂笑得竟一時不能抑制,半晌才厲聲道:“原來不是偽造,就是左軍自己發的假急報!小林——林鳳致,你夠狠夠毒!你就這樣回報我待你的心?”
其實這些話,他在林鳳致要自己投降的那一言之後,一轉念便已全部明白,此刻再說出來,也是全無意義,但是情緒悲憤,心情混亂,一時竟無以自控,明知在眼下說出來也是廢話,卻還是語無倫次的指責——他甚至想質問:“你是怎麼和他勾結的?難道是色相勾引?”可是素知劉秉忠並不好男色,而且林鳳致也不是這樣人,這等話除了羞辱,別無真實意義,何況如此辱他,豈非亦是自辱?當此時竟是不能說出口來。
劉秉忠又喝了一遍:“棄劍投降,不用掙扎了!”他的甲兵已將大營團團圍定,外面並未聽喧譁交戰,想是連殷螭的心腹羽林軍,也業已被控制。眼看若非殷螭拔劍抵著林鳳致,眾人有投鼠忌器之意,早就衝上來將他制服了。
然而劉秉忠等人,似乎也並無定要救護林鳳致的意思——殷螭雖然掌軍征戰,畢竟算不得真正武將,連“武藝”都談不上,這般拔劍欲殺,一時卻又虛指不刺,只消劉秉忠麾下精於技擊的大將一出手,便能將劍打落。可是這時眾人只是圍定看著,彷彿並不在意林鳳致的生死,又或者,相信林鳳致自能脫困?
林鳳致臉上果然毫無驚懼,只是淡然道:“我有以回報於你的地方,就是良言相勸——聽從劉將軍的話,棄劍投降!別說此刻你衝殺不出,便是能夠脫身,京師方面也已全無你的勢力。便在今日,朝中將由太后降詔廢立,扶太子即位。你是真正大勢已去了。”
太后是皇帝的生身嫡母,自然不會心甘情願的廢親子以立庶孫,這隻能是朝臣廢君時所拉來的招牌,甚至可以說是在被強迫下揭起的大旗。林鳳致這句話說出來,顯然是今日這場兵諫,所勾結的不止軍中,而是包括朝堂與後宮,聯合起來行廢立大舉。
殷螭喃喃的道:“你好——原來你勾結的是整個後黨劉氏……什麼時候開始勾結的?是宮中巫蠱案之後,還是之前?我便疑心那女人不是省油的燈!巫蠱,妖書,大理寺投案……一樁樁好不周詳縝密,損我名聲,彰我劣跡,挑撥我君臣關係——我那時竟還當你只是想挽回名譽搞翻身,最多也就是個逃出我手掌心而已!真是小覷你了。”
林鳳致神色肅然,道:“到這個地步,不妨實說——殷螭,我們曾有三次廢你的機會,卻均被你躲了過去:妖書案後在京師,祭祖在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