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鳳致被他的惡形容說得也幾乎想要冷笑,卻只冷然回了一句:“各有主見,那就各行其是,彼此有什麼相干?”
殷螭冷笑一聲,道:“你一心攔我,還說沒相干?你口口聲聲發誓愛我一世,卻又專門和我作對,還說沒相干?”林鳳致道:“我立誓愛你,卻沒有立誓不和你作對。”殷螭怒道:“真見鬼,又吃你虧!早知道我要你立誓不作對好了,要你這滿口空話沒實惠的愛作甚?我也失算!”
他發了兩句牢騷,忽又冷笑,道:“沒說不作對,可是你還是愛我的罷?小林,我們既然怎麼也走不到一條道上,你活著也是教我不好過,你既說愛我,怎麼捨得我難過?這樣的話,與其你日後尋死覓活,不如現下你便自己去死好了,免得礙我的路!”
猛然南面平壤方向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炮響,轟轟然如雷聲震耳,殷螭這一番狠話的下半篇,便幾乎全淹沒在這炮聲中,但斗室如此狹小,兩人又如此貼近,彼此的說話,還是能清晰聽見的——甚至不是耳的聽見,而是心已經先聽見。這般的狠,又是這般的恨。
林鳳致扶著窗欞在留神有無旁人闖來,聽這番話時,也只是一瞬不瞬的看著他,殷螭竟有些期待在他眼底看到傷心欲絕的神情,卻偏偏什麼都沒有。
殷螭也沒有想挽回這幾句狠話,只是又添了一段更加無恥的:“小林,你要是這樣為我死的話,大家都好,我也會為你痛一輩子的。”
林鳳致大約並不想回答他,最終卻還是回答了,聲音卻異常平靜,一如他面上神情毅然安定:“很抱歉,可惜你不必痛了——我決不會為你死。”
適才那炮聲響過後便是一陣長久的安靜,靜得幾如窒息,六月的熱氣帶著更衣間的不潔氣味,燻人不適,幾隻蒼蠅自窗外飛入,嗡嗡亂撞個不停,一時令人心煩。
每次吵架都是殷螭來總結辭,這次他卻呆了許久,到底總結了出來:“也是,這才象你——不是你這般狠心薄情,那耐得我折騰?當然,不是我這般勇往直前,也弄不著你到手!我們便是天生的冤家,只能等老天來收了的,所以,都算了罷!”
三之12
作者有話要說:朝鮮之戰的東西,擦汗,很多細節是直接抄了過來,可是這場戰爭其實又不是這麼打的(過程被我顛倒錯亂啊錯亂),所以一句也表當真,只當胡謅可也。 攻奪平壤之役,林鳳致怕袁百勝趁機與高子則合軍在一處,而趙大昕怕袁百勝搶了入城之首功,結果兩人的防範均獲成功,擔憂卻亦是實現——平壤光復,首先被攻破的不是主力攻擊的西北幾門,而是南面含毬門;高子則在七星門處火力雖猛,卻直到袁百勝佔據密臺向城內施放火箭夾擊,才將此門攻陷。所以首功沒有落到袁百勝身上,高袁兩軍也並未合兵,但最終平壤城數門齊開,卻是高子則與袁百勝各領精兵並轡而入,往城中大肆搜殺的。
等到林鳳致和趙大昕也從順安趕來平壤的時候,攻戰時城內遭受炮擊的大火已基本撲滅,街道的瓦礫屍骸也草草作了清理,以供經略使與經理使兩位大人馳馬入城。可是城中倭兵卻並未完全掃除,林鳳致馬頭才入普通門,便得報稱:“倭首龜縮城中幾處土窟,死守難下。”於是參軍建議道:“困獸猶鬥,不足為懼,何不火攻?”徐翰便帶人親自去放火圍困,不久卻又來報:“倭人拼死拒守,我軍強攻死傷不少,連高將軍的馬都中彈了。”林趙兩人只得命令暫時停火,圍而不攻,倒看土窟能堅持幾時?
到得晚間,城中零散倭兵都已擒殺乾淨,被擄的朝鮮男女千餘名也自倭人俘虜營放了出來,林鳳致剛和趙大昕在收拾乾淨的行營中坐下,便聽傳報:“練光亭敵窟倭首小西清太派人乞和。”
眾人都不覺哦了一聲,知道這小西清太也算日本國一員大將,當年天朝大軍倉促撤出釜山,便是遭到此人追擊而導致大敗,所以這回天朝攻城,將士頗有報仇之心,然而趙大昕和朝鮮方將領商議之下,圍城戰之前的口令卻是:“若見屠義州城的黑山信幸,殺無赦!若遇小西清太,必須活捉,不得殺死!”
林鳳致對此傳令感到納悶,朝鮮兵使金受益便特別解釋:“說起這小西清太來,卻是倭將中少有的主和派。當初世子自以為與平秀成結好,不提防他們背盟相侵,便是小西清太幾番派人向世子報訊,請加防守,甚至告知我方詳細防備方案——可惜世子全不聽從,以至國家淪陷如此!”
他說的“世子”便是擅自自立為朝鮮國王的世子李夔,早在去年遭倭人擒殺,林鳳致這時才知原來倭將中亦有主和主攻的派系之分,不覺暗歎一口氣,心想兵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