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墳塋,都只是處於墓園中最不起眼的角落,只因林鳳致顯貴了,近年來才修築一新,頗有在同族亡靈中大大風光之感。但林鳳致這日獨自到父祖墳前致祭,卻不無自嘲的想著,似我這般玷辱父母所遺身體、又害得本支香火斷絕的不肖子弟,將來豈堪葬入祖墳?
其實自從十二那夜遇過“刺客”之後,便不該再獨自出門才是,但林鳳致也不喜歡帶著一堆隨從侍衛前呼後擁的來祖墳上祭,寧可自己悄悄來燒送一陌紙錢,向父祖懺悔一下不肖之罪。林氏墓園坐落在半山腰,於是便將所有從人都留在山下等候,全不顧他們一臉難色,聲稱:“皇上擔心林大人安全,吩咐務必緊隨……”林鳳致只是簡單答道:“沒關係,你們在山下守住,不讓閒雜人等混進來便是。”
那夜與小皇帝的對話,最終是以林鳳致一面肅然冷冽、一面又不無委婉的發作了學生幾句而結束。殷�У降錐韻壬�孀啪次分�猓����派爍兇粵�撓鍥�檔潰骸爸灰虺嫉蹦暱�杈���灰虺甲齬�獍閎恕��土�菹亂步�懷縈誄濟矗俊閉餳婦浠跋諾眯』實哿��洗恚�疵�Vぷ約壕�悅揮幸壞闐翡攣耆璧哪鍆貳��墒欽饃倌暌彩槍討吹模�⒉蝗銜�約憾韻壬�哪鍆罰�褪琴翡攣耆琛�
大概這孩子到底還是太小,心中兀自渾渾噩噩,分不清什麼叫做仰慕,什麼叫做戀慕。林鳳致覺得自己是過來人,應該有義務跟學生說個清楚,可是說實話,自己如今心頭也是一片混亂,明明分析得一清二楚,卻不知從何說起。
所以正如林鳳致自嘲過的,這一輩子,偏生只有這個自己最不愛去算計的“情”字,才最會教自己無計可施,更何況,每次落到頭上的這個情字,都不是人倫內應有之情,不是自己應該去要的東西!恍惚錯覺,竟似有一種宿命的悲涼感,彷彿永世擺脫不掉——卻又下意識想立即逃跑。
問題是,如今卻有些逃脫不掉——並不能為這幾句道過歉的孩子話,便公然違拗他堅決要求自己和他同回京城的意旨吧?雖然是學生,雖然是孩子,卻畢竟是天子,也是林鳳致誓必效忠的主上。何況以眼下事態和處境來看,不論是對付有可能逃亡作亂的庶人殷螭,還是防範其再來行兇報仇,趕緊離開這個缺乏保護的鄉間居所,跟從天子隨行,都的確是必要的。可是,那種宿命無法擺脫的恐懼感橫在心頭,“必要”,卻萬萬不能要!
因為想著這些事,有點分神,在父親墳前燒送的紙錢竟有好幾張飄落到了火堆外,林鳳致跪著未起,飄得太遠的便沒法去收攏來。旁邊卻有一隻手伸過,替他揀回了這幾張紙錢,送入火中。
林鳳致並不回頭去看,只是道了一聲:“多謝。”那人唉聲嘆氣的道:“真吃虧,你都不曾陪我去過皇陵獻祭,我倒是第二回來陪你燒紙錢——你家祖宗實在太有面子了!”
林鳳致道:“嘉平二年致祭泰陵,永建元年致祭永陵,我都曾列於百官之內,你便不記得?”說話的時候,已有人在身邊大剌剌的坐倒下來,笑道:“誰耐煩記那些無聊的事——小林,你又落單了,便沒提防過又會撞到我手裡?”
林鳳致瞥著他,十二那夜是月下相見,看得不甚清楚,這時是清晨,朝陽正照在他臉上,但見他面容比之八年前,彷彿多了一些稜角分明之意,唇上還微微留了髭鬚,顯出壯年人的成熟派頭,只是那股輕浮無賴的神氣仍是不改。林鳳致不由得想摸摸自己的臉,已被殷螭伸手捉住手腕,皺眉道:“小林,你居然也留鬍子了,趕緊給我剃掉——你明明臉龐兒沒怎麼變,還是那般秀氣,非要裝個老氣橫秋做什麼!”
林鳳致才懶得跟他討論容貌修飾,直接道:“你怎麼總是陰魂不散?”殷螭道:“找你報仇啊,你沒見傳奇話本里,仇家躲到天涯海角,復仇的也會踹上門去見雞殺雞,見狗殺狗麼?你家裡人手太多,我不敢去踹你的門,等你落單的耐心,倒是有的。”說到這個“踹”字,大約想到了前夜被林鳳致踹下河的一腳,頗有些氣恨恨的樣子,又道:“小林,你很會食言!你許諾一生愛我,就是踹我一腳的愛法?”林鳳致轉過頭,笑道:“我起誓一生愛你,可沒有說,一生不打你不罵你。”
殷螭惱得用力一扯,道:“我看誰打得過誰!”他度過八年圈禁生涯,百無聊賴,□上不得滿足,日常只好練練筋骨,力氣倒是真比以前大了許多,林鳳致哪裡敵得過,被這一拉便倒在他懷裡。殷螭素來是有帳必算的,情事上的帳尤其要算個徹底,忿忿的道:“你太狠毒——你須也是男人,便不知道男人那種時候被踹到冷水裡,沒準會下半輩子都完了的麼?我宰了你都是輕的!”林鳳致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