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不是看到遠處那重重疊疊的宮脊飛簷,不是看到那一座座氣勢恢宏的殿宇,不是看到那皇宮兩扇沉重的硃紅色大門,他還真不會覺得自己此刻是在宮中,如果不是在這金絲籠中,這座園子是個清淨優美的好住處。
只是此刻這裡是皇上那用來鎖住他後宮嬪妃的囚牢,而他展凌龍有幸入住於此已經一個月之久。
自皇上選秀之日起,距今已是三個月,展凌龍經過幾番爭鬥,最終留於宮中,從數萬人裡,脫穎出十位,在太后的欽點下,成為了皇上的貴人,入住在了皇上的後宮裡。
這其中如此順利的過關斬將,不乏他老爹錢財疏通,當然也有他自己耍的一點小小的手腕。
只是住進這‘旭嵐’齋卻是一種緣分,聽說這裡曾經鬧過鬼,嵐妃原是此處的主人,是皇上最鍾愛的妃子,可無人知曉她為何會自縊在此處,只聽聞是皇上負了她。
皇上負心是歷代君王的權利,至高無上的王能真正的鐘情於誰,到頭來他們最愛的仍是自己。
嵐妃有滿腹的委屈無處傾訴,故化作厲鬼在此,久久不肯去投胎做人,展凌龍在看到其他九位貴人聽到此傳聞,驚懼而惶恐的表情時,自告奮勇的選擇此地留了下來。
一是他本就不相信有鬼,二是他堂堂七尺男兒不怕那些髒東西。
微風輕拂,四周的落葉飄散,花香四溢,有春的暖意。
展凌龍的衣裙在半空中飛舞,他一身的錦繡紫絳紅的長裙,衣領及袖口都帶了滾燙金邊,細長的透明腰帶隨風飄蕩,姣好的面容像是吸收了風中的靈氣,在斜陽下泛著幽然的光輝,遠遠望去宛若山中精靈一般。
“小姐。”展謹不知何時已來到樹下,仰頭看著樹上的巧佳人,“天色漸暗,您也該回了,著了涼可如何是好。”
展凌龍未動,怒氣暗生,隨手摺斷了一截樹枝就朝她扔了過去,“本少爺什麼時候就變得這麼嬌貴了,多待一會兒就會生病,難不成我是紙做的。”
展謹躲閃,吐著舌頭道:“小姐,您現在身份不同了,自然就變得嬌貴多了,可千萬別在以少爺自稱,隔牆有耳,這個是欺君之罪。”說著她四處張望了一下,見無任何動靜,才定下神來。
“有什麼不同,我們遲早是要回去的。”他嘆息著,俏麗的容顏,眉目微蹙,該是考慮如何脫身的時候了。
“當然不同,您此刻不再是您自己的了,您是皇上的人了。”展謹的聲音有絲愉悅,自家少爺做了貴人,地位提高,她自然高興,而且她堅信以少爺的能力,即便是個男人也一樣可以得到帝寵。
展凌龍一躍而下,衣衫飛舞,如同仙子下凡穩穩落於地上,他澄澈的眸子裡燃起一抹哀傷,一閃而逝,“我要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嗯。”展謹點點頭,又帶點顧慮的問:“可是少爺,您這麼做真的好嗎?”
“少管那麼多,準備些吃的給我,本少……小姐餓了。”展凌龍甩落衣裙上的落葉,移步進了房裡。
更深露重,萬籟俱寂,御書房內,一盞燈火,透著微弱幽柔,薰香繚繞,一室香氣充盈,讓人微醺欲醉。
碩禎摒退左右,獨自一人悄坐其中,緩緩展開御案上的一幅畫卷,他的手竟然有些微微顫抖,那紙張是極上乘的,畫工也十分的精湛,紙上的美人栩栩如生,如置身在眼前。
畫中美人溫婉嫻靜,眼中光芒流轉,淺笑中帶著一份純淨,超凡的純淨。
碩禎的指腹細緻而緩慢的撫摸上畫卷女子的嬌顏,似乎那並非是一幅畫,而是一個真實的人就在眼前。他時而擰眉,時而微笑,時而懊惱,眼中有著無限眷戀,有時似乎又極為苦楚。
畫卷裡漸漸擴散著女子純淨的笑顏,目光澄澈,無限清晰,耳畔隱約傳來女子細細柔柔的嗓音,似嬌還嗔的道:“皇上,您已經很久沒有來看過嵐兒了,難道您終將嵐兒忘卻了嗎?”
畫卷的右下角落款:姜旭嵐。
紫銅燻爐裡瀰漫著嵐妃生前最愛的柑橘香味,味淡而清雅,籠徹整個御書房。
迷濛間碩禎似乎聽到了嵐妃的呼喚,如置身夢境中,思緒飄渺,如煙如絮的霧氣繚繞,從四面八方充塞而來,將他淹沒。
隱約間他又來到了‘旭嵐’齋,小橋上宛然站立一名黃衣女子,月色下依稀可以辨認她的容顏,竟就是他日思夜想的嵐妃,她巧笑如昨,容顏未改,朱唇輕啟,“皇上,您來看嵐兒了嗎?”
心中隱隱有種無法言語的喜悅,思念的人兒此刻就在眼前,恍如隔世,無限追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