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問道:“你就是曾經跟安昭容一起做事的宮女?”
“是……是奴婢。”
仲儀“嗯”了一聲,淡淡一句“起來吧”,接著轉回頭來對著常明兮說道:“朕今晚在你這兒歇下了。”
仲儀的手還攬在常明兮的腰上,說完這句感到他身子明顯的不自然的一顫,仲儀知道他在怕什麼,雖然自己沒有這個意思,但是竟也不解釋。入夜的時候,開始下淅淅瀝瀝的小雨,時而下著,時而又好像停了,只有風在“呼呼——”的颳著。
仲儀早早地便上了床,躺在靠牆的一側,淑節幫常明兮寬了衣,身上只剩下褻衣,他坐在床邊,也不躺下,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皇上還是回自己的寢宮吧……”他開口。
“這句真是寫得極好,”仲儀恍若沒有聽見,打斷他的話,又在自己身側的床榻上拍了拍,“明兮,你過來,朕給你念書。”
常明兮嘆了一聲短促的氣,只覺得自己說他也不會聽,於是終於上了床,但是卻不靠過去,與仲儀之間尚隔著一臂寬的距離。
仲儀看他一眼,笑了下,自己便湊了上去,把手臂枕在常明兮的腦袋下,讓他的頭倚在自己的肩窩處。仲儀一手捏著書,一邊半側著身子給常明兮念出來。
“你說,這句是不是妙絕了?”
聽得他念出來,的確是佳句,心中也卻是略有所動。但是暗自咂摸了片刻之後,常明兮說出的第一句,卻是:“皇上早些睡吧,明日還要早朝。”
仲儀的眼神裡黯了黯,可話語裡沒有表現出來,他點點頭放下書,喊淑節熄了蠟燭。常明兮側身,背對著他躺著,他看著對方的後背,想要伸手環住他的腰,然而又不知為什麼,手才抬起,就在要碰到常明兮的時候,又默默地收了回去。
常明兮在黑暗中睜著雙眼,白布之後沒有人看得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茫然。
半夜大概是雨停了,房簷上的雨滴落在地面上,滴滴答答地響著。
猶如什麼無形的力量壓在自己的身上,常明兮在某種感覺的驅使下睜開了眼,仍然是漆黑的一片,一點月光滲進雙眸的意思也沒有。但是空茫之中像是有人在看著他,常明兮伸出手,想要摸什麼的時候,指尖卻碰到了仲儀的胸膛。
仲儀的手覆上來,與他十指交纏。
其實仲儀很早就醒了,常明兮在睡夢中不知不覺地翻了個身,面朝著自己。仲儀一手撐著腦袋,藉著迷離的月色欣賞他的面容,最終還是忍不住在他的嘴角親了又親,淺嘗輒止。
但這一刻,看到他的面色變了變,呼吸也不如方才平穩的時候,仲儀知道,他醒了。
“皇上……”常明兮低聲,帶著些不解的意思輕喚一聲。
“噓——”仲儀的另一隻手在唇上一抵。
“啪嗒”一聲,是水滴落在地面上跌碎的聲音。
“常明兮接旨。”
常明兮愕然,不知仲儀想要下什麼旨意,翻身便想下床跪下接旨,但是剛要起身,卻被仲儀扣住了手,不讓他動。
“你聽著就好了,”他說,“朕即日起,封你為中常侍,跟隨朕左右,可入朝議政。明兮,天一亮,便隨朕上朝吧。”
常明兮許久無言,直到仲儀在他的鼻樑上輕颳了一下,寵溺道:“怎麼,不高興?”才應道:“微臣看不見。”
“這不打緊,”仲儀道,“所以朕明日扶著你上朝。”
“皇上……”常明兮自然是覺得這樣不妥。
無奈又被仲儀打斷了話:“朕說過要給你一份大禮,金銀乃是俗物,朕知道你有報國之心,所以許你官職,你看如何,若是不喜歡,朕可以給你更高的官階。”
常明兮忽然覺得可笑,自己一直渴望著的,像父親一樣站在朝堂上議政,為國效力的願望,竟然是此刻以另一人的身份完成的。
“除此之外,朕不知道該給你什麼了。”仲儀道。
常明兮微微垂下頭,模樣竟是難得的,完全的恭順,道:
“微臣不敢抗旨。”
第二日上朝時的情景,自然是不用想也能料到,仲儀牽著失了明的常明兮的手,一路走過目瞪口呆的文武百官面前,先將他安頓在殿中正三品的位置處,才一個人走上去,轉身在龍椅上坐下。
而雖然看不見,常明兮卻也能感受得到周圍的官員們瞥來詫異、嫉恨、不屑又或是厭惡的目光,更能想象得到各位官員此時面上還有心裡的各種嘴臉。
“皇上!”首先發難的自然是朝中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