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怕,我們不會傷害你。”大碗裡白白的羊奶散發著一點腥臊的味道,小塵看看碗裡的羊奶,沒有接。
“你不喜歡吃嗎?我母親煮的可好吃的。”蕭祿樂爬到床上:“大哥哥,你不餓嗎?”
餓。當然餓。餓的快要前胸貼後背了,可是這是敵人的東西,他不可以吃。
正當雙方僵持的時候,一個長袍左衽圓領窄袖的漢子掀開簾子走進來,他背上揹著大弓,手裡還提著幾隻野味。
“父親!”蕭祿樂似乎很高興看到漢子的歸來:“父親你今天打到多少東西?”
“你看我手裡的,還有一隻野羊。”蕭豐一把將兒子舉過頭頂放在肩頭,朝著小塵走過來。
縱然在小塵眼中裴傅庭已經算是高大的男子,可是現在這個剛剛歸來的父親似乎更加的高大威猛,渾身穿的獸皮更為他增添了幾分粗狂。
“小子!怎麼給了羊奶也不喝!嫌它腥了?是條漢子就得大口大喝!還是你們中原人特別養尊處優?”
蕭豐蒲扇似的大手拍下來,正當小塵以為那手會將自己脖子擰斷的時候,沒想到那隻大手只是輕輕的弄亂了他的頭髮。就像尋常父親對待兒子那樣,稱讚的時候,安慰的時候,都會用手輕輕揉亂孩子的頭髮。
那是一種奇特的感覺,小塵長大那麼大,第一次被這麼對待。
耶律烏索瞥了丈夫一眼安慰小塵道:“你別聽他瞎說,不過確實是我丈夫救了你的命,為了你的命,你也要把這些喝下去。否則,我們就白白忙活了。”
“是你……救了我的命?”小塵想起來了,他被裴銘推下馬車後,就昏了過去,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應該是眼前的人救了他性命。
蕭祿樂忍不住大叫:“大哥哥!我父親是草原上的英雄哦!他每年都拿第一!”
蕭豐對小塵這種懷疑的態度一點都沒有感覺到憤怒,他性格很豁達,聽見兒子這麼誇自己,當即開心的將他抱肩膀上玩騎馬。房裡一時間充滿了咯咯咯的笑聲。
小塵看著其樂融融的一家,心裡有些疼疼的,說不上是為什麼,但是可以肯定,這家人真的很善良,他們的說話很直白,沒有一點心機。不像他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一天到晚充滿了勾心鬥角,連一個再卑微不過的下人也要被反反覆覆的欺侮。
是誰說,契丹人都是強盜的?是誰說他們是愚蠢野蠻的部落?
“大嫂,大哥,還有小弟弟,謝謝你們。”小塵看著他們一張張純樸的臉,接過羊奶,一口氣喝了下去。
行軍五天六夜後,裴傅庭帶領的軍隊終於抵達朝廷大軍駐守的大本營,葛將軍率領幾名騎兵長跪在馬旁,向裴傅庭請罪。
裴傅庭是一個賞罰分明的人,按照軍令,葛將軍將被杖責五十,這個已經步入中年的男子跪在地上,臉上寫滿了滄桑。裴傅庭走到他跟前,伸手將他默默扶起,葛將軍頓時泣不成聲。
裴傅庭先是參觀了軍營,瞭解了尋常將士們的住所,最後才到專門為自己搭建起來的大帳篷裡。看的出來,這裡是精心準備過的,設施可謂一應俱全,塌上也是鋪了厚厚柔軟獸皮。裴傅庭沒有多說什麼,單留下裴銘、裴傅欣以及葛將軍三人,從懷裡取出一幅地圖,攤在案几上。
葛將軍在這裡駐守多年,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精細的地圖,心裡不禁暗暗稱奇。都說裴王爺遠在京城,但是事實上,他對這裡的情況是再瞭解不過的!思及此,葛將軍不禁暗自抹了一把冷汗,要是被裴王爺找到那幾個勾結外敵的人,估計他們會以世界上最痛苦的方式死去吧。
穿過荒漠後的草原是一片肥沃的土地,牛羊遍地牧歌嘹亮。這裡最美味的東西當屬各種野味,架在火上炙烤,香味四溢,滋滋聲引得人食指大動。葛將軍在這方土地上駐守了十幾年,早已經融入了當地的環境中,他特地派人挑選了上好的野味,晚上升起篝火親自為新到計程車兵們洗塵。
裴傅庭避開正在載歌載舞的人群,獨自負手走到一個高高的丘陵上。高空皓月,茫茫無際的草原被銀光渲染,各種蟲鳴聲不絕於耳,風過的沙沙聲,彷彿又將裴傅庭帶到第一次踏入草原的時代。
那個時候他也是十六歲,拋下剛剛生下孩子的妻子,被皇帝指派到這草原,名則皇子親征,實際上是送他來斷命的。
“爹!”
“什麼事?”裴傅庭望著遠方,並沒有轉過身來。
“爹獨自在這裡做什麼?孩兒看你沒有吃下多少東西,給你留了一隻羊腿。”裴銘背後閃著點點篝火,依稀可聞的歡笑聲被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