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楊文穢皺了皺眉,“怎麼說?”
“你道是凌相為什麼要害大伯啊?”彩兒揮著一塊肉,說得眉飛色舞,“其實是大伯自己病得要死了,怕自己死後凌相對小皇帝不利,就想在自己死前把凌相做掉。誰知他又是沒有手腕沒有心機的,還沒動手呢,凌相就得到了訊息,先一步進了宮,夥同幾個宦官將他活活悶死了。”
“悶死?”楊文穢的心突地一跳,瞪大了眼。他還記得多年前老是給他糖吃的大伯,還有他那清瘦卻溫和的樣子。至今他還記得那個大伯寂寞的笑,沒想到一別多年,再聽到他的訊息時,卻已經天人兩隔。
“死得那麼慘?”楊文穢的身子顫了一顫。
“凌相?”楊寧烈重複了一遍那個兇手的名字,臉上還是沒有什麼表情,聲音裡也聽不出喜怒哀樂。
韓夫人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楊支離為人很溫和,心地也很純良,對自己的兄弟更是厚道。歷史上兄弟相殘的橋段總是屢見不鮮,但這種慘劇卻沒有在隨朝上演。楊支離很護著自己的兄弟,在位的幾年裡,從沒對自己兄弟下過手,就連一些很過分、很有威脅的行為也默許了。所以寧王有如今的權勢,除了自己很有些手段之外,也有楊支離放縱的成分在裡面。雖然楊寧烈不說,但她卻知道,楊寧烈對自己的大哥是很尊重,甚至還發過一個誓,只要他大哥不死,他絕不奪他的江山。
想到這麼一個人就這樣去了,韓夫人不免有些吹噓,於是幽幽地問道:“彩兒還記得你大伯麼?”
“記得啊!”彩兒撇了撇嘴,“就是那個病秧秧的痴情種子嘛,他還抱我遊過御花園呢。早該死了!這麼多年撐著不死,不知耽誤了多少人。我要是他,就早早把皇位讓給爹爹。”彩兒衝著楊寧烈甜甜地笑。
楊寧烈低頭喝酒,眉頭卻輕輕地皺了起來。
“彩兒!”楊文穢覺得她的語言有些不妥,不由出聲呵止,“他好歹是你大伯啊,而且死者為大。”
彩兒滿不在乎地抖抖腿,“誰讓他擋了爹爹的道兒了?要不是他,我們倆現在就是皇子和公主了。根本不是治國之才,卻老是佔著茅坑不拉屎,死得好!”
“彩兒!”就連韓夫人也覺得自己女兒的話說得太過了,說話便有些嚴厲,“他是你大伯!”
“大伯就大伯嘛,不說就不說嘛。”彩兒小聲地嘀咕了下,又湊到楊寧烈身邊,“我下面說的事才新鮮呢。你們都知道大伯有個兒子吧?就是那個叫什麼……”她沖天翻了翻眼,有些不記得了,“什麼楊宇計?”
“什麼啊!”楊文穢笑了起來,“是楊文寂,跟我一樣,也是文字輩的。和我們小時候一塊兒玩過的,長得很秀氣的那個。你忘了?”
雖然楊寧烈不愛往宮裡跑,但這兩個小的卻沒少參加皇宮一日遊。原來楊文寂小時候很不讓人省心。不但身子弱,愛挑食,還有點自閉,天天夜裡做惡夢。為了讓自己的孩子開心一點,楊支離沒少把這些小侄子小侄女接到宮裡玩。只是楊文寂怕羞,死也不和他們一起,總是匆匆露下面就回去了。所以同輩的都只對他有點印象而已。
“哦!那個孩子啊!”韓夫人也想了起來,“是曼倩(楊文寂母親)的孩子啊,早產加上難產,小小的就沒了母親,性子也不怎麼好。也是個可憐見的。”韓夫人的母性開始顯現了,“這下父親一死,他的日子怕是更難過了吧。我們回了京一定要替大哥好好照顧他。”
“哪有啊!”彩兒趕蚊子一樣揮揮手,“他現在可是成了小皇帝了,不知道多威風呢。可惜和他老爹一樣,也是個震不住下面的。做太子的時候就是個標準的文藝小青年,天天窩在寢宮裡不是畫畫就是寫字。這回成了小皇帝了,第一天上朝就被大臣嚇哭了!多好笑啊!”
“嚇哭了?不會吧!大臣有什麼可怕的?”楊文穢很是不解。
“讓我說啊,大伯家的人都長了個麻雀膽兒,上不了檯面!”楊彩兒很是為自己是寧王府的人自豪。
“楊文寂?”楊寧烈細細地咀嚼著這個名字。以大哥那樣的性子,居然會為了他殺凌相,可以讓一個那麼溫和的人變得那麼殘忍,大哥一定很寵他。
“哦,對了。”楊彩兒看了看大家歡樂的樣子,忍不住問她爹爹,“爹爹,我們什麼時候回京啊?”
“明天。”楊寧烈略一沉吟,吐出兩個字。
“怎麼這麼急?京裡有什麼變動麼?”楊文穢吃了一驚。
“嗯。”
楊寧烈的一個字讓他們的神經一下子繃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