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只是一截枝幹,但……」
從未見過這麼奇怪的植物,金色的外皮,玉一樣的葉子,不仔細看真以為是哪個能工巧匠用金子和玉雕琢成的裝飾。
秦燦當時腦中靈光一閃,想到了在章殊先生那裡聽說的東西,正要再驗證一下,沒想到朱廣源卻道已經驗過屍他要讓老人家入殮了,然後便讓他們幾個知縣都從房裡退了出來,房門關上,那株東西自然也留在了那間屋裡沒法再看到。
「姓朱的一定是看到那東西稀罕,所以想據為己有。」顏璟下著斷論。
秦燦想,你以為誰都像你啊,那可是殺了他親爹的兇器,他留著不是憑添傷感?
「那東西雖然稀罕,不過也就是一截被折下來的樹枝,離了水土估計活不了多久的,朱廣源這麼做也許是為了保護證物之類的……」
說是這麼說,但兇犯是從哪裡找到這種樹的?這種樹到底是不是章殊說的能讓人長生不老的三珠樹?
疑問、疑問、又是疑問!
秦燦覺得腦袋都要脹裂了。
「兩位爺,您要的飯菜……」
秦燦起身開門,小廝將熱湯和菜色簡單的幾個碟子放到桌上,然後退了出去。
秦燦本來是餓得不行了,但是看到碟子裡花花綠綠的東西,腦中就騰現起朱老爺子的血啊腸子的,筷子挑挑揀揀了兩下,最後還是收了回來默默扒自己碗裡的白飯,吃了兩口實在難以下嚥,抬頭視線落在顏璟身上。
顏璟是沒受到什麼影響,大口嚼著咽著,像松鼠那樣把腮幫子塞得鼓鼓的,筷子碰到碗碟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不時抬起手用手背蹭一下嘴邊的油水,粗魯的吃相和他的斯文外表形成極大的反差。
若是放在以前,秦燦肯定會看不下去,但是現在卻不覺得什麼,不知是因為清楚再怎麼糾正,某些根深蒂固的東西也很難改的過來,還是相處久了已經看著習慣了,總之這個樣子的顏璟現在在他眼裡,不是粗俗,而是率真。
沒有被禮教約束,沒有被圈在詩書經綸裡,一切都按著自己的心思和意願,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都是真真切切的他……當然,那些強盜行徑,暴力手段還是要不得的。
大約是意識到秦燦的目光,顏璟筷子的動作越來越慢,帶著幾分猶豫,像是在反省自己剛才有什麼地方不對的,最後筷子停了下來,對上秦燦的視線,卻是愣了一愣,然後嘴角微微一勾,「我有這麼好看嗎?都讓你看得出神了。」
秦燦看得失了神,手裡的碗漸漸滑下來,最後落在桌上,「啪」的聲響才讓他猛地回神,驚得身體一震,這才對顏璟剛才那句話有了反應,但窘相已出,顯然是被戳破了心思,再怎麼慌忙掩飾都掩飾不過去,於是隻好嘴硬,「再好看那也是岑熙長得好看……」
往常他們兩人間有個默契,就是儘量不拿顏璟和岑熙放在一起談論,就算偶爾提起,也是能避則避,但是這會兒顏璟卻不怎麼在意,將手裡的碗放了下來,兩隻手撐著臉,歪著腦袋,「哎?那以前你這樣看著自己的好友看得走神,人家不介意嗎?」
「這個……」秦燦支吾了一下,抬頭看向顏璟,燭光給他鑲了一圈柔和的光芒,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好像正熠熠發亮,不由心口又怦怦地跳了起來,舔了舔嘴唇,然後道,「我從來沒有看著岑熙看到出神……」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顏璟本是抱著玩笑之意的,以為秦燦還會像以前那樣和自己耍嘴皮子,卻沒想到他竟然這麼認真地回答了自己。
其實他早已不像當初那麼地執著,或許是因為很多事情不用問,便已經從對方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自己和岑熙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這難道不是自己最初想要的?
自己這麼努力不就是為了要讓他知道,顏三還活著,站在他面前的人是顏三而不是其它什麼人……
待到一切都如自己所想的,本該放下心的時候,心裡某處卻依然沈甸甸的,裝著什麼一般。
顏璟知道,自己心裡此刻裝著的,絕對不再是對於自己到底誰的執著,而是……
「那你現在為什麼看得出神了?」
誰可以來告訴自己,這種內心被佔據的感覺到底是什麼?而且,偏偏是在面對眼前這個人的時候,才會有這樣的感覺。
偶爾閉上眼睛,眼前浮現出來的,便都是秦燦那有點滑腔滑調的樣子,有點賤賤的笑臉,會讓人很想欺負……然後每一日每一日都想和他在一起,總覺得好像再也離不開這個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