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千裡之遙,不是丁靖,自然是孟然,孟然與謝芷向來形影不離。
只是孟然此時也不見人影,不說孟然,小青,正月也不見,待敏哥兒出去,房中又僅剩李渢與謝芷二人。
李渢病中虛弱,不能下床,只能躺在床上,把趴他床沿,睡得流口水的謝芷看上一遍又一遍,心想這白痴真好睡,外頭大夫在看診,熱鬧得很。又想,謝芷昨夜大概累壞了,為照看他,沒有入睡吧。
目光再次落在謝芷頭上的白玉簪,李渢知道這是文佩的簪子,想必是文佩贈送予謝芷,而謝芷原先的簪子,正在當鋪裡呢。
那回李渢去贖當,正好見正月拿謝芷的簪子去當錢,又聽正月在詢問當鋪朝奉,那對銀筷子還在不在。大概謝芷很捨不得那對銀筷子,以至念念不忘。
待正月離去,李渢問朝奉那對銀筷子可否由他贖出,只是一時的念頭,一句話而已,誰想,那對筷子竟真的到他手上。
這是件蠢事,李渢即不能拿這對銀筷子出來使用,也不能還給謝芷,最終壓在箱底。
他為那人贖當,情理之中,而為謝芷贖當,則是莫名其妙。
心裡胡亂想著這些事情,反倒沒去想,李興和李德兒此時在哪裡?
李渢離開縣學時,支走李興和李德兒,他有個地方必須去一趟,去見一個人,只是他沒想到會遇襲。
“唔。”謝芷的頭在被上蹭了又蹭,漸漸醒來,李渢朝他投去淡漠目光,謝芷卻彷彿遭雷擊一般,身子彈起,撲向李渢,搖著李渢的胳膊,失聲喊叫:“子川!你什麼時候醒的,太好了!”又是用力一攬,將李渢緊緊抱住。李渢不耐煩,本要掙開,卻見謝芷眼角居然掛著淚花,李渢任由他熱情送抱,平靜問:“你救了我?”謝芷顯然沒在亭,此時已放開對李渢的束縛,將李渢上下打量,自顧問著:“傷口疼不疼?大夫縫了好多針。”李渢耐心回:“不疼。”謝芷這才安靜下來,坐在床旁問:“你知道是誰要傷害你嗎?”李渢沒有回答,反倒凝視著謝芷,低聲問:“你揹我出巷?”謝芷點頭,“嗯嗯,你流了好多血,我嚇死啦,就連我的外衣也染到,怎麼洗都洗不掉。”謝芷低頭搓手,“我背不動你,勉強背到巷口,是別人揹你到醫館。”
竟真是你救了我。
李渢愕然,但他並未流於言表,而是默然,目光勾勾盯著謝芷瘦消的身體。謝芷被看得不好意思,撓撓頭說:“你剛醒來,我去叫大夫。”溜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修訂)日暖藍田玉生煙第八章(上)
丁靖出現在醫館時,李渢正在喝藥,謝芷像個書童般侍立在一旁,丁靖沒理會謝芷,快步上前說道:“昨夜為何徑自離開?”他第一句話,竟不是問:“到底是何人傷你。”多奇怪。其實不奇怪,在丁靖看來,李渢的一些危險遭遇,都是自尋的。譬如,當初文佩要跟他們到溪山書院就讀,李渢就該退出,躲避;抵達書院後,發現齋房暫時得兩人住一間,文佩提出要和李渢一起住,李渢更應該拒絕。這人對自己的事,也總是冷眼旁觀,該說他是狂傲自信呢,還是太過麻木?
對於丁靖的質問,李渢咕嚕喝藥,頭也沒抬。謝芷搬來張椅子給丁靖,丁靖坐下,拱手:“謝芷,都是你在照顧他吧,我來守會,你去休息吧。”這是支走謝芷的客套話,謝芷聽不出來,回道:“我不累。”
李渢將空碗遞給謝芷,難得致謝:“有勞。”他說出這二字,可真是把丁靖唬得目瞪口呆。和李渢結識有六七年之久,何曾聽過他跟人表示過謝意,這二字更是第一次聽到。
然而,謝芷也只是嘴角微揚,絲毫不吃驚,顯然,李渢這二字“有勞”應該對謝芷不只說過一次。
謝芷外出,丁靖乘這個時機,起身側身向李渢,急切道:“先被下毒,後遭人刀砍,再下一回該是什麼?子川回去蘇州,何故一定要待在杭州?”
為何要以身試險?
李渢皺眉,丁靖是他的朋友,即使不是知心朋友,但這人絕非外人,可是自己並不想告訴他,他來杭州的目的。
他確實不是為了求學而來杭州,拜在溪山山長門下。
“並非文家所派的人,也非李家所為,亦不是林家之人,和積怨無關。”
一字字說出,李渢不得不說。
丁靖落座,搖頭喃語:“你到底有多招人憎恨?”
不對,自從李渢來到李家,對他恨之入骨的人就不少,不說主母文氏,就是李家那些親戚,也總想將李渢逐出家門,可謂無所不用其極,何況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