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每位住戶都晾出“家底”,謝芷那門外卻是空蕩,午後才拿出一件綢面的舊風衣,掛在衣架上,架上還懸起一雙新買的紅棉鞋子,上面繡花精美,但也不值多少錢。
李渢的兩位書童向來好事,見正月擺上衣架,就在自個門口竊語,見到拿出的是件舊綢衣,兩人掩嘴取笑。李渢聽到僕人在窗外嚼舌頭,將書放下,出屋,正好見到正月拿出一雙新棉鞋。
衣服看著穿了好些年,那鞋子應該是新近買的,李渢曾在山腳下的縣城鞋攤見過這樣的紋樣,一雙也要三十五文錢。
謝芷家道敗落,卻為何還住在東齋房?先前李渢肯定會想這一定是謝芷死要面子,但是住在謝芷隔壁後,偶爾能聽到謝芷與書童的交談,知道進書院就讀的費用乃是謝芷姐夫所出,想必當時以為住進東齋房能拉拉人脈,誰想會受欺凌。
像李興,李德兒這樣喜歡譏貧的下人,在東齋房可不少,而往往這類人所服侍的主人家便是一個德性,所謂上行下效。無論是書童,還是東齋房住戶,好些從謝芷門口經過,都會指指點點,他們要麼單純取笑,要麼看不慣謝芷公然將舊衣物於今日拿出來晾曬。
正月厭煩這些人的指點,把門掩上,對坐書案前的謝芷說道:“真是個個都長雙狗眼。”謝芷手拿書卷,但心思不在書中,他是個好面子的人,門外人的指點取笑,他豈能無視。“要不,收進來吧。”謝芷低語。正月搖頭,“公子既然決定掛出去,就不要理會這些鳥人。”謝芷最初退卻,不想掛衣服出去,但是想起古人云:未能免俗。他衣服又不是偷的,別人都在晾衣,他也可以晾衣。雖然掛出去後,還是有小小悔意。
午後,眾書童收拾衣物衣架,正月也出去收,發現鞋子還在,掛架上的風衣卻不見。
他低頭尋找,以為被風颳落地上,聽到身後的撲哧聲,抬頭見李德兒在憋笑,李興與正月比較熟,不好意思取笑,做懊惱狀指了指乙房,乙房住著留公子,他的書童,平素無往來。
正月惱怒,朝乙房前去,身後李德兒,李興尾隨,兩人純粹看熱鬧。
三人來到乙房,正月立在門外問:“可是有人收了我家公子的風衣?”裡邊立即走出一位冷臉薄唇的書童,正月知道對方叫雨秋,是個厲害角色。
“你那丟件破衣舊裳,跑我這來做什麼?”
雨秋話語滿是不屑,他平日就沒正眼看過正月。
“有人見你拿了,別給我裝傻。”
正月曆來討厭這些盛氣凌人的下人,同為下人,也要分個高低,狐假虎威。
“誰在外頭造次?”
留公子走出來,瞥了正月一眼。
“他家公子丟件衣服,滿院找。”雨秋冷語。
“去我房裡,隨便拿一件給他,夫子常說身為同齋當相互救濟,我何惜一件舊衣。”
留公子蔑笑,使喚書童。
正月上前要爭辯,被謝芷拉住。正月回頭,四周已圍滿了人,對上謝芷,見他眼眶泛紅。謝芷推開人群想返回,他豈能讓這混賬東西如此作踐,還在這等他施捨件舊衣。跌跌撞撞出去,身子貼在一堵肉牆,抬頭一看,竟是李渢,身後雨秋譏諷:“這東齋房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住。”謝芷拳頭捏起,毅然轉身,他不想在李渢面前如此窩囊,他受夠了這些富家子的嘲諷,在書院他與人為善,卻被人如此欺凌。用氣得抖顫的聲音說道:“我本不想與你這腌臢貨計較,真是。。。。。。真是觀僕識主!”
謝芷平素在書院給人的印象是軟弱怕事,卻不想到他也會回嘴,也會罵人,即使罵得不流暢不痛快,但起碼很貼切。
雨秋一是吃驚,二是氣結,啞口無言,留公子臉上的得意立變為慍怒。眾人也一時禁聲,或驚訝或興奮地看向謝芷。
就在這沉寂之中,李渢上前一步,正色道:“以我書童所見,正是留公子的僕人拿走謝芷晾在外頭的風衣。竊取他人之物,按書院規言,下人竊物,逐僕責主。”
作者有話要說:
☆、(修訂)日暖藍田玉生煙 第六章(上)
聽到外頭雜嘈,文佩無心理會,小燕說:“好像是正月的聲音。”文佩這才回:“你去看看出什麼事?”小燕開門出去,見人都聚集在留公子房前,小燕湊過去,正好聽到留公子那句:“去我房裡,隨便拿一件給他,夫子常說身為同齋當相互救濟,我何惜一件舊衣。”小燕趕緊回屋說:“謝公子好似又被人欺負。”文佩本躺在床上,一聽這話,起身穿上鞋,出了房間。
兩人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