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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地被那看似俏皮可親的少女迷昏,醒來後不說這渾身上下奇異的傷痕,就連自己究竟是何時身處京城,又是因何被人丟到花間門口的事,他都全然不知。那麼,冬兒還在那人手裡,不知會受些怎樣的苦。那少女雖說她家爺十分喜愛冬兒,可是畢竟是完全陌生的人,如何叫他放心。
只是現如今卻已不知那主僕幾人行到了哪裡,當真會到京城麼?
“公子原來醒了!”
門外匆匆走來一人,端的是嫻雅的恬淡笑容,正是孩子的孃親,如今該被恭敬地稱一聲“藍夫人”的杳娘。
左右兩邊的孩子一見自家孃親從外邊走來,坐起身來咧嘴一笑,甜甜喊了聲“娘”,然後伸出手吵嚷著討要抱抱。
連翹失笑,可看著一步一步走近的杳娘,眼神流露出來的更多的卻已然化作了春水般的暖意,輕微動了動唇,闊別多年的第一句話卻只是簡簡單單地喚了一聲“杳娘”。
他這一聲一出,平白讓杳孃的眼眶紅了又紅,忍不住就拿起手絹掩了掩淚,心疼地望著他:“公子這些年受了許多的苦,寶珠當日回到丞相府哭了好久好久。”連帶著樓裡那些受了他恩惠的姑娘公子們紛紛止不住地掉淚。她當時聽說了這些,伏在床上哭了許久,惹得她的一雙兒女更是淚眼漣漣哭泣不止。
如今見連翹回來,雖不知他究竟是怎麼受得那些傷,卻實在是高興能再度見著他。
“卿兒,洵兒,還不快過來娘這邊,莫讓你們連翹叔叔累著。”
杳娘對著兩個孩子招了招手,誰知卻見他二人撲到連翹身上,一邊一個牢牢地挽住他的雙臂,張嘴嚷道:“是哥哥,孃親,是哥哥,不是叔叔!”
杳娘顯然覺得兩個孩子對連翹這般稱呼的固執有些好笑,也就仍由著他們繼續這樣喊,只是對上連翹發笑的眼,不由地攤了攤雙手錶示屬於她的無奈。
許是很久未曾這樣舒心的毫無芥蒂地笑過了,連翹一時笑岔了氣,忍不住彎下身咳嗽起來,動作幅度太大,明顯得感覺到喉頭一片血腥黏稠的味道,他方才記起,自醒來到現在似乎還沒喝過一口水,也難怪喉嚨乾澀地要命。
“公子!”杳娘白了一張臉,慌忙倒水,一旁的雲雀急忙上前請拍他的後背。
嘴角到底還是滲出一絲血,連翹慚愧地笑笑,接過杳娘遞上的手絹擦了擦。“抱歉,好像還沒恢復。”臉色又蒼白了幾分,“我有點累了,能否讓我再休息會兒,待用晚膳的時候再喊我可好?”
兩人不置可否得地點了點頭,一人來著一個孩子走出屋子,關上門前的最後一眼,深深的不知為何讓他不由內疚不已。
這身子,終究還是沒養回來,依舊在西京侯府上落下了根子。
連翹苦笑著搖了搖頭,重新掀開被子躺下,喉間仍有著淡淡的血腥味。
☆、第二十八章 時間
時光這種東西,總是讓人忍不住情緒變動。
三年,時光匆匆已逝三年,再鋒芒的刀刃三年不用不磨也成了一塊廢鐵,眼前的少年,不了,該稱為男子了,他的身上哪裡還有當年渾身是傷卻絕然不減恨意的鋒芒,如今連他也變作普通人了嗎?
杳娘拿布巾輕輕擦拭著連翹的雙手,長長嘆了口氣。當年的少年化回了如此陌生的容貌,似乎一下子變作了另一個人。那份罪孽還要在他身上影響多久,這些年也該消去了。
“他怎麼樣了?”
藍惠進屋,兩個孩子好不容易才哄睡著,這才方便抽身來看下這屋的情況。
“不太好呢,雖然醒過,脈象也已經比剛才抬進樓時好了不少,可依舊很虛弱的樣子。”
“別擔心,”藍惠伸手,將妻子攬進懷裡,“大夫也說了,這是沉痾,沒那麼容易好的。”
雖說如此,可看見連翹變成這樣子又怎麼可能不擔心,明明原本是那麼貴氣的一個孩子。“相公,你說,這些年公子他在汴涼過得都是怎樣的日子,他都瘦得摸的著骨頭了。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就成了這樣……”
是啊,汴涼那樣的地方,西京侯那樣的大府,居然也會將孩子折磨成這樣。
“那些都已經過去了,他醒來後你也別太追問在汴涼的那些事,如今西京侯府上下全被李將軍的人馬殺了,他能活著回京已經是蒼天保佑了。”
頗大的床榻之上,那個曾經的少年身形削瘦更甚從前。而面容……
“這三年不知道他是怎麼堅持過來,連面孔也變得陌生了,那張臉……”偎在藍惠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