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忙於公務,聽到了訊息就加急趕回來,您這樣叫兒臣如何活下去啊!”
高幟昏迷尚未醒,三皇子舞陽王高淮住在宮裡,所以來得較早,一直坐在高幟的床邊,垂著長長的眼睫毛,對他的聒噪恍如不聞。高澤撲到床前,東看西看,片刻後道:“三弟,父皇這是怎麼了?”
高淮站起身給他見禮,道:“病了。”
高澤道:“三弟,大皇兄在南蜀打仗,我這領著禮部和戶部,一向事務繁忙,又住在外面王府中。只有你一直在宮中,如今父皇成了這副樣子,你兩個字‘病了’就把我打發了?你在打發街上的路人?父皇是如何得病的,你能不能詳細一點地告訴我?”
高淮道:“我不懂醫理,你問太醫。”老太醫湊過來一個,戰戰兢兢正要解釋,高澤不耐煩地揮揮手,道:“你們那老一套我早聽膩了!三弟,還是你說吧。”
高淮低頭不語,伸袖不著痕跡地掩住口鼻,片刻後道:“就是病了。”高澤不知是從禮部還是戶部沾染了一身的脂粉味回來,燻得他臉色發白,一陣陣幾欲作嘔,卻也只得忍著。正僵持間,高幟慢慢又睜開了眼,看了高澤一眼,有氣無力地道:“你還是出去吧,吵得朕心慌!”
高淮見父皇醒來,便端起了身邊小几上的參湯,嚐了一嘗,遞到高幟的唇邊。
高澤看看老皇帝的臉色,只得道:“那麼兒臣就不攪擾父皇了,兒臣告退,父皇千萬保重身子。”叩頭退出,待行到跪在殿外的蕭潤身邊時,復又彎腰低聲道:“原來脫陽之症是這般臉色,有趣啊有趣。”
蕭潤一哆嗦,心道:“脫陽?”目送二殿下晃晃蕩蕩離去,卻有太監出來傳他進去,蕭潤慌忙一路膝行進了殿,滿室中俱是濃烈的藥味兒,嗆得他差點背過氣去。
他微微抬頭,見當今煦文帝高幟臥在他那張巨大無比的龍床上,臉色灰敗,有氣無力,顯見病入膏肓。床邊一張椅子,坐著一個二十三四歲左右的少年,著月白色緞袍,長長的烏髮用青色的緞帶束起,眉目清明俊雅,臉色冰冷沉鬱,一隻手緊緊握著煦文帝搭在床邊的手,見蕭潤進來,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接著垂下了眼簾。
蕭潤停了片刻道:“罪臣叩見皇上,皇上可是龍體欠安麼?”
高幟忽然冷笑了一聲,道:“是啊,朕龍體欠安,欠的很!若不是淮兒趕過來用內力給朕續著這一口氣,朕這會兒恐怕已經駕崩了!”
蕭潤心中咚咚亂跳,悄悄看那少年男子一眼,原來竟是三皇子舞陽王高淮,只聽說他閉門讀書十幾年,竟沒有幾個人見過他的真面目,如今看他相貌,果然如傳言一般和高幟極為相像。
高幟卻忽然提高了聲音道:“蕭潤!這全是拜你那好女兒所賜!
蕭潤一驚,忙叩首道:“不知罪臣那小女她……她做下了什麼事情,惹皇上震怒至此。皇上可否看在老臣薄面上,饒她這一次?”
高幟道:“饒她?朕倒想饒她,就不知朕有這個命沒有了?她竟然給朕下了藥……下了藥……害朕差點就丟了性命!”憤怒之下,忽然大咳起來,登時上氣不接下去。把床邊侍立的宮女太監御醫嚇得一塊往前湊,高幟胡亂揮手道:“滾開!滾開!一群沒用的東西!”
高淮連忙站起身來,低聲道:“爹,你別生氣。”右手抓著高幟的手不丟,左手繞過去輕撫他的背,高幟靠在兒子懷中,一口氣終於順了過來,道:“你還是去問問你那好女兒吧,朕不想和你多說!朕這一條命要送到她的手裡了!朕本要立時就處死他,想起來你也算是勞苦功高,就叫你來再見她最後一面吧。”
蕭潤在心中迅速思量,若真的給皇帝下了藥,那就是誅九族的大罪,恐自己再無機會過來說話,忙道:“是,是,罪臣這就去,這就去。不過罪臣有一事相求,小女頑劣,都是罪臣教導無方,但看在她伺候了皇上這麼多年的份上,可否饒她一命?若要賜死,讓罪臣替她……替她去死,請皇上成全!”
煦文帝脾氣暴躁,最恨人囉囉嗦嗦求饒,但蕭潤做太師這麼多年,當年南楚之戰又曾立了大功,如今出言哀求,皇帝也需斟酌斟酌。正思忖間,蕭潤見他不語,接著斗膽道:“請皇上成全臣這一片父母之心。”
煦文帝喃喃道:“父母之心?”
他緩緩抬頭看著高淮,高淮卻也正在看他,黝黑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乾淨清澈,卻殊無表情,然後收斂眼神,復又低下頭去。高幟嘆了口氣道:“父母之心算什麼?還得看做兒女的稀罕不稀罕。朕也是做父親的人呢!好,今日當著三皇兒的面,朕就成全你這一片父母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