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鬼敲門。
默唸了幾遍,握緊手中鋤頭,冷汗涔涔,竟覺得手有些滑了,壯著膽望遠處略略看去,定了睛,額間冒出了一股冷汗。
遠處,那立在亂墳亂石崗旁的木城之下,隱是一座高樓拔地而起,直衝雲霄。
自己白日間也曾看過,那時不覺有何異樣,如今一想,其高異常,其樓卻無門,唯餘一面窗欞,已是古怪之極。
夜間本就冷寂,在此無人煙處,那頂端的匾額,莫不是寫了、寫了閻……閻、閻王殿……三個字罷……
抄、抄不得近路……
樵夫一時心驚駭然,在那處立了半晌,被風吹得回了神,身子雖還哆嗦,卻似乎利索了一般,想也未曾細想,拔腿便踉蹌轉向回家處的遠路。
那樓,仍是在那兒,不聲不響,無聲無息。
眼見濃雲漸散,露出圓月一角,已透出些光亮。
五丈遠處。
林旁亂草風過微響。
伏在叢中,細細看去,約有半個時辰,無人把守,無門可入。
何意?
相視一眼。
一是趙爵自信自負,二是此樓確實兇險。
圖紙上雖僅是四層,也不可盡信,現下看來此樓是如此之高,若真是四層,其間樓道盤旋,間距之大,不可估量。
唯見約莫二層處,一扇木質窗欞,想是入口。
入口處向北,與圖紙倒是相符。
白玉堂手中一顆石子在兩指間轉了幾轉,出了幾分力道向窗處擲去,黑夜裡只聽金屬輕響,是正中窗鎖之聲,便再無響動,於是輕聲道了句:“貓兒,待見白爺爺將那窗鎖開了,你再過去。”
展昭按住他的手,道:“不可連片刻都等展某不得便先進去。”
白玉堂低笑了一聲:“好。”
只聽衣袖拂風一響,空中白衣一掠,已穩立於窗下簷上。
長劍輕敲窗鎖,片時不得,一時不耐,劍尖便往下劃去,從上至下,從左至右,直直劃開了兩條縫,再順窗縫往上一撬,不多功夫,窗已離槽。
聽一聲輕風響,此速之快,竟未曾瞧見展昭衣袂閃現,未過瞬間,便至白衣旁側。
白玉堂回手出石,往樓內一擲,側耳聽去,滾動之聲破為平穩,是一派木質地板。
二人把窗輕輕一縱,是往那石滾聲消之處。
穩落於地。
暗中見上方一盤旋長梯纏空往上,沒入中梁。
也是圖紙標識,分毫不差。
展昭待要屏息向前,被白玉堂一攔,耳邊輕聞一聲:“慢。”
鎖眉而思,凝眸專注於前方木質磚塊,而後,數發飛蝗石拂袖而出,一擲同落,四枚石子靜止於四角上,數來正是圍成七七四十九方陣。
轉手一拋,另一枚石子正中正心。
隨即轟隆轉動聲起,所擊木磚急速下沉,塵土紛紛,籠成薄煙,連帶橫豎兩斜二十八塊木磚塌陷而下,其聲震耳,樓瓦俱鳴。
濃塵灰土中,聽得白玉堂一聲:“走!”
由朱雀之位左向青龍,後向玄武,腳尖滑步,過了陣格,往上空躍去,幾個翻轉便要落地。
半空中,卻聽得展昭忽地喝道:“玉堂,不可!”
此言一出,白玉堂才在餘光裡略略瞥見近地上一條如蛇細線,蜿蜒至牆,順牆而上,在樑上繫住數十長為十尺的弩箭箭尾。
空中無借力之物,須得收力後墜,避過細繩。
方落於地上,忽覺腳下一動,咕嗜一聲,滾板一翻,只來得及道一聲:“不好!”
滾板往下餡去,身體也隨之往下一沉,這一滾板下墮,竟似是連環翻板!
底下赫然現出的卻不是刀錐利器,而是深不見底的滾滾流水。
有木磚石塊連連滾落,跌至水中,散發刺鼻菸霧,水上旋轉,一瞬消失,不剩殘骸。
此是蝕水。
同是眨眼間,展昭半空中旋身落下,卻是落於下陷滾板上,一把拉住白玉堂,翻手運掌將他向上推去。這一借力,是靴尖向下一點,滾板墜得更是迅速,再無借力處,自己也墜得更是迅速。
再是一瞬時,下墜頓止。
此時兩人之勢,是懸於深坑石壁處。
白玉堂一手握住劍柄,畫影入壁,劍刃鋒利,下地數尺,另一手攥緊展昭的衣袖,而衣袖怎堪此力,已隱隱有撕扯斷裂之態。
僵持了不知多久,聽得展昭低了聲音:“玉堂,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