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翠山行醒來時便察覺上半身未著寸縷,那件袍子沾滿鮮血,扔了倒是無妨,但身上毫無血跡,總不可能是自己在昏迷中清洗的,顯然對方也替自己淨了身,他平日極力避免與任何人有肌膚接觸,即使不小心碰到,也是一觸即離,此種狀況還是第一次遇上,幸好當時他並未清醒,影響不大,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翠山行怔怔撫摸著肩頭的繃帶,喃喃道:「是你做的?」
男子見他神情恍惚,淡淡一笑,「公子懷疑在下有不良意圖?」
換作一般人,大概不會多說什麼,畢竟對方細心周到,感謝都來不及,遑論質疑,兩名男子獨處一室,也沒有什麼授受不親的規矩,不過翠山行秀眉一顰,正色道:「我不喜歡他人觸碰。」
他平時總面無表情,方才臉上好不容易多了稍許顏色,蒼白雪頰透出幾分暈紅,像朵盛開的桃花。
男子覺得有趣,忍不住想再逗逗他,俊眉一挑,笑道:「公子是指責在下多管閒事。」
翠山行搖頭道:「我並沒有怪你。」
男子微微一笑,「那麼,在下便不道歉了。」
翠山行瞥他一眼,又垂下頭,淡淡道:「你幫了我,自然沒有要你道歉之理。」
言下之意,對方作為的確冒犯,但因為他救了自己,所以便不計較。
蒼無聲一哂,嘴角笑意越發擴大,雖然才見第二次面,但似乎每次碰上他,都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此人容色沉著,波瀾不驚,看似好脾氣,自己不小心多說幾句,卻讓他一句話綿裡藏針地堵了回來。
知情識趣如蒼,看出對方的不自在,便止了往下試探的念頭,他本非放蕩無禮之人,替他淨身、上藥、包紮,自認光明磊落,不要求什麼回報,若對方不領情,那也就罷了。
他動手倒了杯熱茶,想遞給翠山行,翠山行左掌一張,示意他放在桌上即可,蒼從善如流地將茶杯放至他手邊,做了個請的姿勢,翠山行拿起茶壺,滿了另一杯,推到蒼的身前,算是回禮,隨後不待他動作,舉杯輕碰,仰頭,一飲而盡。
那茉莉香茶帶著一點微妙的甘苦,翠山行秀眉一皺,正想問茶中加了什麼,男子已早一步開口:「春寒料峭,公子還是加件衣服較好,若不介意,可以穿在下的外袍,剪裁雖略顯寬大,足可保暖。」
這話說得誠懇,不帶一絲調笑,翠山行卻不領情,淡淡道:「我介意。」
即使以陌生人來說,這樣的拒絕也顯得太過無禮了些,何況眼前之人曾救過自己一命,翠山行話說完就感到有些後悔,蒼卻像沒事人般,微笑道:「抱歉,是在下唐突。」
他神情自然,真心道歉,絲毫不像作態,翠山行又覺彆扭起來,咬著唇,索性不再望他,省得鬧心。
這廂蒼見他拒絕得一乾二淨,已知方才那淡淡的一瞥,恐怕沒有表面上簡單,大概是自己自作主張替他淨身更衣惹惱了對方,雖然口氣聽不出太多情緒,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很討厭自己,只是習慣性保持禮貌,才遲遲沒有發作。
不知為何,看著這人一會兒冷一會兒慍,成了一種嶄新的樂趣。
倒是沒見他笑過。蒼想著,忍不住勾起唇角。
翠山行蹙著眉,無意識地轉動茶杯,暗想此人態度謙謹,說起話來卻讓人有些惱火,從頭至尾公子公子喊個不停也就罷了,自己已經把話說得這般明顯,那人不僅不在意,反而笑得莫測高深,不知有什麼毛病,本來想罵他幾句,被那樣軟綿綿地左一句冒犯右一句唐突,又發不出脾氣。
罷了,動氣也不是他應該有的情緒,殷鑑不遠,之前的情況正是最好的教訓,若以後無法控制情緒,對敵時將徒增危險,翠山行搖搖頭,讓思考回到正軌。
「我的手套呢?」
「公子的手套破損得厲害,又染上了血,明日經過市集,再去買雙新的賠你。」
「不必麻煩,我自行去買即可。」
翠山行站起身,走到矮桌邊,抱起安放在那兒的天一劍弦,仔細檢查了一番。
雖然經過一場激戰,幸好琴身並沒有遭受太大毀損,只可惜了那根弦,當初費了好一番心思才尋到能承受他內勁的上等冰蠶絲,一用便是數年,翠山行摸著剩下的一根弦,心疼地蹙起眉,現下的首要之務便是去尋新弦,王爺那兒若無法諒解,便辭了樂師工作,反正他四處漂泊慣了,在王府待了幾個月,已算少見。
蒼見他一抱上琵琶,便鬆不開手,微笑道:「公子很寶貝這琴。」
「愛樂之人,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