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類競爭中,沒有正義,沒有邪惡。這兩個自人類有史以來便水火不相容的兩個詞彙會在戰鬥開始的一瞬間失去它們所有的意義,正如同為了引發戰鬥而編織的多麼美麗的藉口都會在鮮血的洗滌下失去意義。最後剩下來的,才有權談這兩個虛妄的詞彙。
最後活下來的,才有權按自己的意志編纂歷史,才有權說自己是正義的。
……戰鬥嗎?
撒加又劈出一刀,這一刀將其中一個合成人迎面劈來的太刀硬生生斷成兩截,還在對方的小腹上劃出一道深深的口子,血飛濺出來,噴了他一臉!
視線變成了紅色,他有一瞬間很想閉上眼睛,可他不能,反而把眼睛睜得更大!
因為一閉眼就是死。
原來睜著眼是那樣的困難,遠比閉眼困難得多!
一切都是為了生存。
撒加已經記不起沒有一槍崩了那些合成人而固執地要與他們拼刀的原因了,不過也談不上什麼後悔,既然已經開始,為了生存就不能停下!這是人類的本能。
那麼卡妙呢?他又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而戰?
撒加架住敵人迎頭劈來的幾刀,用眼角的餘光看向一旁,只見3個黑衣合成人從3個不同的方向向卡妙攻來!
只聽“叮”的一聲,卡妙手中的兩把小太刀架住從背後和身側來的攻擊,一隻套著黑色長靴的腳略略讓過向他下三路刺過來的刀尖,忽地抬起,把刀背踩在地上!
他在幾乎不可能的情況下同時架住了來自3面的攻擊,可臉上還是沒有任何表情,就像他倆第一次交手一樣。
踩住刀背的那隻腳沒有給對方任何的喘息機會,瞬間彈起,踢在持刀人的下巴上,把對方踢得一個重心不穩向後坐倒在地,同時雙臂一用力,將其他兩人震開,雙刀撤出,閃電般地回攻那個刀已脫手的敵人。
他永遠都是這麼冷靜,戰鬥的時候尤其冷靜。
先攻武器脫手、無論是攻擊還是防禦能力都大大降低的敵人,其餘的一概不管。他似乎永遠都使用這樣不要命的方法戰鬥,為了戰鬥他隨時都準備去死。
因為他只為戰鬥而戰鬥。
和撒加不一樣,完全不一樣。
所以他能做到絕對的冷酷無情,他會用理論上最快、最簡單、最直接的方式消滅敵人,而撒加自己,一個為了生存而戰鬥的人,揮起刀來卻更快、更狠、更殘忍,也許這就是人類的本性吧?
那麼什麼都不考慮、只為了概念而戰鬥的合成人會不會反而幸福得多呢?至少他們不會因此而接觸到自己內心深處可能存在的最骯髒的一面。
撒加開始覺得自己是骯髒的。真可笑,他在自己最擅長的事中發現了自己是骯髒的。
最後一刀下去,他閉上了眼睛,因為戰鬥已經結束……
他呆立在原地不動。
卡妙的雙刀反手交叉成十字形,架在了最後一個敵人的脖子上,一個絞剪之勢,對方的頭隨之掉落!
……剛才還喊殺聲、刀鋒相交聲不斷的暗巷裡突然變得死一般寂靜!
不同於他們剛剛來到時那種靜,這是真正屬於死亡的寂靜。
卡妙轉身看著撒加。
這個人類的動作比他快,可不知怎麼的,他解決完了自己份內的7個敵人,竟呆立著把最後一個敵人讓給了他。為什麼?他真不瞭解這個人類。
人類的心事就這麼多嗎?他到底在想什麼?
卡妙沒有問,只是掏出一方雪白的手帕遞給撒加,指指自己的臉,撒加回過神來,會意,笑著擦去了臉上的血跡,又把手帕還給他。
卡妙用這方手帕仔細地擦拭著兩把小太刀上的血,直到它們和出鞘時一樣乾淨、雪亮。
突然,他手一鬆,手帕掉在地上——
……撒加睜大眼睛,卡妙垂下頭,兩道視線同時落在那身鐵灰色的斗篷上濺起的那朵豔麗的血花上。
無聲手槍!撒加猛地撲上去把卡妙推開!
卡妙之前站立處的石壁上多出一個彈孔!
卡妙的反應也不慢,在撒加把他撲倒在地的同時,他已掏出自己的狙擊手槍,朝右面的天台頂上開了一槍!
天台上一條人影一閃而逝。
……
“沒事吧?”撒加站了起來,條件反射地問。
卡妙看著自己左肩上的一大片血跡,面無表情地搖搖頭。
他手中狙擊手槍的槍口還在向外冒著絲絲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