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誰也不能饒恕的罪。
撒加改變了,可他的改變並不完全按照穆先生當初所設想的那樣,他以這種方式提醒著穆先生,假使穆先生認為他已經變得和自己一樣,那他在這同時也得承認自己的罪惡。
既然兩個人是一樣的,那麼他們的罪惡也應該一樣。
“我並不認為我做了什麼惡事需要勞煩到穆大人親自過問。”撒加的言辭之間含著說不出的譏諷。
沉默片刻,穆先生緩緩地開口道:“那麼,你不承認董事會對你的指控?”
撒加愣了愣,隨即笑了。
“原來穆大人對善惡的衡量標準已經和董事會同步了啊,”他笑著用兩根修長有力的手指拎著茶杯輕輕地將它放在茶盤上,“這可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
“世事無絕對,”穆先生淡淡地道,“有些時候,在特殊的條件下,善人也會作惡,惡人也會行善。董事會里的絕大多數人雖然心術不正,但並不代表他們的話什麼時候都沒有可信度。”
說著,他將杯中的茶飲盡,又替自己和撒加各斟上一杯。
“我能理解你想保護卡妙不受任何委屈和傷害,可有些事,你做得太過份了,”他接著說,“我今天並不想與你討論什麼善惡的定義,我要說的是,你要是繼續你現在的所作所為,所導致的結果只會與你的願望背道而馳。”
“是嗎?”撒加劍眉一揚,“你知道我的願望是什麼?”
穆先生搖搖頭:“是什麼都一樣,必須以人心為基礎才能穩固,可撒加,你現在所做的一切正令你漸漸地失去所有的人心……包括卡妙的。”
撒加冷笑不語。
“就像你收購亞歷山大那塊貧民住宅區,其實說到底也只是為了替卡妙出口氣而已,可你為此害得多少人流離失所?你有沒有想過,卡妙絕不會高興你為他……”
“第一,那塊地是我早就收購了的,只是那天剛好有需要動用了而已,我這裡還有各種相關檔案證明,”撒加懶洋洋地打斷了穆先生,“第二,如果你年紀還沒大到那麼健忘,應該還記得兩年前在澳大利亞你就告訴過我,一旦我選擇使用你提供的辦法救活他,那也就意味著我永遠失去了他的心。”
穆先生淺淺一笑,他自然沒有健忘到那個地步。
“那麼,”撒加接著說,“照你所說,我兩年前就已經永遠失去的東西,現在也就不存在再次失去的問題吧?”
“……那麼,”穆先生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你何不乾脆放了他?”
“這是我和他半夜三更關上門的事,就不用穆大人這大聖人來操心了,”撒加哈哈一笑,起身告辭,“謝謝你的茶。”
“撒加,”就在撒加已經走出好幾步開外,穆先生叫住了他,“請你相信,我現在並不想與你為敵,也不想再幹涉你和卡妙的事,我只是希望包括你在內的所有人都能從痛苦中擺脫出來,都能得到各自的幸福……所以……”
撒加靜靜地站著,等著聽那個“所以”之後的話。
“所以……”穆先生從容淡然,一字一句地道,“請停止作惡,不要再造孽了。”
“我好像以前聽過類似的話,”撒加略略側過頭,話中含著淡淡的笑意,“知道是誰說的嗎?”
“……”穆先生默然。
撒加笑笑,沒有再說,大踏步向外走去……
他還沒走出大門,便遠遠地看到史昂和卡妙站在一起,像是在說些什麼。
“父親大人,”他快步上前向史昂施禮,“這麼有雅興,晚上出來散步?”
史昂面無表情地轉過來看著撒加。
“聽衛兵說門外來了個不速之客,出來看看,”他向撒加報以微笑,“剛開始,我還以為是安琪拉復生了。”
“您很會開玩笑麼,”面對自己的親生父親,撒加的笑顯得愈發公式化,“人死了哪有復活的道理?”
“我知道,”史昂說著又把視線轉向一言不發、神情冷淡的卡妙,意味深長地道,“可實在是太像了,很難讓人不產生聯想。”
正說著,路尼和兩個史昂的隨從也走了過來。
“夜涼如水,您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撒加說著又向史昂施了一禮,“我也該走了。”
史昂高傲淡漠的目光在撒加和卡妙身上轉了一轉,沒有再說什麼,轉身走進旅館大門。
就在前園那扇雕花鐵門關上的一瞬間,史昂再度回頭,剛好看到自己引以為傲的兒子正輕輕撫摸著那個合成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