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家父與家母在我還不記事時便已辭世,我便被從未見過面的祖父——我是指親祖父,託付給了城戶家。”
紗織所說的“親祖父”自然就是指穆從未提過的父親,這不禁勾起了艾俄羅斯的好奇。紗織和穆先生在人前表現得對親情相較於常人來說更加淡漠,也許是因為他們從小就與父母疏離的緣故,就像現在,提起已故的親人居然沒有半點動容。
“……令祖父是個什麼樣的人,你見過他嗎?”艾俄羅斯想了想又問。
紗織微笑著搖了搖頭:“我從未見過他,只是後來聽祖父——也就是義祖父城戶光政提起過一次,僅僅一次。”
艾俄羅斯皺皺眉,愣了幾秒,忽地脫口而出:“難道就是兩年前你來澳大利亞之前……”
“難得您能一下子想到這件事上去。”紗織微笑著道。
“你的親祖父……與穆兩年前所得的那5%的股份有關麼?”艾俄羅斯問。
紗織仍然平靜從容地笑著,和穆先生一樣,似乎永遠都不會吃驚。
“您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聰明,艾俄羅斯先生。”她悠然道。
艾俄羅斯笑而不語,他不是個驕傲自大的人,也不是個妄自菲薄的人。
“我聽義祖父說,那5%的股份是他千方百計得來,託義祖父轉交給先生,作為他這麼多年來未盡父職的補償,”紗織道,“只是義祖父他老人家已經病危,只來得及將此事通知先生,餘下的,便自然交由我來完成。”
“……補償的方法有很多,為什麼一定要用智慧聯合5%的股份?”艾俄羅斯沉吟道,“難道很早以前穆就已經和他的生父聯絡上了?”
“這個我就不得而知了。”紗織搖了下頭。
“穆的生父……也就是你的親祖父,現在還在世麼?”艾俄羅斯又問。
紗織美麗的星眸中閃過一絲悲哀,她又輕輕地搖了下頭,低聲道:“據我估計,他現在應該也已經不在這世上了。”
少女的哀傷的眼神使艾俄羅斯心裡微微一痛,他關切地看著紗織,柔聲問:“那麼……穆就是你現在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紗織默默地點了點頭。
一瞬間艾俄羅斯感到有些抱歉,就在剛才他還認為紗織是個親情淡漠的人,殊不知這外表看來大方到有些早熟的少女仍保持著和同齡女孩一樣敏感純良的心,他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想要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卻突然想起男女之間多有不妥,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一下,還是不太自然地收了回去。
紗織卻已明白艾俄羅斯的好心,擦擦眼角,重新露出微笑。
“艾俄羅斯先生,謝謝您,”她由衷地說,“您真是個好人。”
艾俄羅斯聞言不由得苦笑:“……我?好人麼?”
“難道您自問不是好人?”紗織打趣地問。
艾俄羅斯那棕色的眼珠子一轉,回答:“你剛才也說過,每個人心目中的穆是不一樣的,那麼我也一樣,每個人心目中的我,艾俄羅斯,也都是不一樣的。”
“我敢保證,”紗織看著艾俄羅斯誠懇地道,“在大多數人心目中的您都是個誠實可靠的好人。”
這話使艾俄羅斯想起了什麼,他皺起眉思索了一會兒,說:“也就是說,在餘下少數人心目中我也可能會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惡人。”
紗織明白艾俄羅斯話中所指的是什麼,她猶豫了下,還是小心翼翼地問:“3年前那件事……您對撒加先生、對023……不,是對卡妙先生多多少少還是存在著一些愧疚吧?”
艾俄羅斯久久沒有回答。
3年前他在雅塔卡瑪的合成人基地裡大開殺戒時,下手並沒有他自己想像的那麼困難,因為當時所有的合成人都已經失去了知覺, 只有一個,只有一個合成人令他動容。他並不知道那個合成人的名字或是認證編碼,卻能清楚地記得他的外貌:雪白的膚色、燦若陽光的金色長髮、姣好如同女子的面容,以及眉心那一點硃砂紅記。他並不是和他的同伴一起躺在車庫裡,而是後來從另一條通道來到車庫的。他當時目睹了自己殺人的全過程,然而卻在想轉身逃跑的時候被自己發現。從他被追上到被殺,其中不過一兩分鐘的時間,但艾俄羅斯卻永遠也忘不了自己揮刀那一瞬間那個合成人翡翠一般碧綠的眸子裡所流露出的悲憤、不甘,以及那為了生存下去而進行的最後掙扎!那時艾俄羅斯差點就放過了他,可是,他沒忘記自己是為了什麼而來到這裡,沒忘記自己是為了什麼而拾起撒加留在現場的刀,沒忘記自己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