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撒加回過頭，看到那雙含著眼淚、晶瑩透亮的大眼睛，從那雙眼睛裡讀到了這些訊息。

他能讀懂，完全能懂，因為他們的心情是一樣的。

卡妙又是一拳重重地打在撒加的小腹上！

撒加痛得彎下了腰，只覺得體內五臟六腑都攪在一起了，那劇烈的疼痛令他全身每一根神經都變得極為敏感，單單是雙腳著地已經使他身上的痛無限地擴大、擴大，直至他的身體承載不了！

然而這疼痛卻點燃了他的鬥志，他已經忘記面前的對手是誰了，除了要反擊，他什麼都想不起來……

他再次揪住卡妙的衣領，吼一聲，就把那纖弱的身子提了起來，高舉過頭領，再重重摔在地上！

車庫裡發出可怕的迴響——

……卡妙面朝下趴在地上，沒有動。

撒加劇烈地喘息著，慢慢直起身來，神智恢復了一些。

看不見卡妙的樣子，也許他這次是真的站不起來了吧，不過他死不了的，撒加這樣想著，準備回身離開。

他剛回過身，就聽到背後傳來合成人的驚呼聲！

卡妙用顫抖著的細瘦雙臂支起身來，抬起那張仍舊沒有半點表情的臉。

沒有表情的臉，可一雙眼睛卻放著堅強不屈的光芒！

後面的合成人群裡傳來壓抑著卻又止不住的嗚咽聲，有的甚至已經和雪千代一樣出聲勸卡妙不要再站起來了。

卡妙顫抖著的雙臂仍在用力，可仍沒能完全站起來，他傷得太重了。

加隆沉默著，他不是沒有見過撒加戰鬥，也不是沒有見過撒加殺人，可他從沒見過撒加陷入這樣艱難的持久戰，更沒見過一個被撒加打倒那麼多次的對手還能站起來。按常理來說，對面的那些合成人應該期待著那塊石頭再站起來，可是他們都開始放棄了，甚至開始希望那塊石頭不要再站起來。那塊石頭再站起來，就意味著戰鬥還要繼續，也意味著他還會傷得更重、更慘，直到和撒加同歸於盡或者被撒加殺死！

一股熱流直衝喉頭，他覺得眼角一酸，為什麼，為什麼要戰鬥到這種地步？只為保住他手上這個黑盒子嗎？為這沒有生命的東西，真的值得嗎？

莎爾拉看著仍在掙扎著要站起來的卡妙，再看看渾身是傷卻目光茫然的撒加，心在不斷地往下沉，她開始後悔把撒加拉來這裡，現在她已開始隱隱明白撒加是揹著多大的心理負擔來這裡搶奪艾雯博士的遺物的。當然，撒加殺過人，殺過很多，今天他也沒殺這個基地裡的一個合成人，可她感到撒加的心已經被什麼東西壓得透不過氣來，她感到撒加的心正在矛盾中掙扎，她甚至感到……就算今天順利完成了任務，阻止了智慧聯合建立合成人軍隊的陰謀，撒加這一輩子也都很難擺脫在今天這一戰裡留下的陰影。

因為現在的撒加，已經快被莫明的負罪感絞殺殆盡了！

停止吧！不能再繼續下去了！不管是誰倒下都好！不要再站起來了！

每個人都在心裡無聲地呼喊著！

“我和你拼了！”

就在卡妙站起來的同時，一聲尖銳淒厲的喊聲從雪千代口中迸發而出！

她掙開了瞬間失神的莎爾拉，向撒加撲了過去！

沒人來得及阻止他，撒加也沒來得及反應。可當他被雪千代死死地抱住腰的時候他感到了少女的懷中一個堅硬的物體！

那是一顆已經拉開了拉環的手雷。

雪千代不知是哪裡來的力氣，竟抱住撒加回轉過來，推著他向莎爾拉和加隆衝去！

一瞬間，撒加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已經什麼都不知道了，唯一知道的是，他快要死了，加隆快要死了，莎爾拉也快要死了！

他的身體由本能，而非那已經停止運轉的大腦驅使著，雙臂一振，把雪千代掙開，緊接著用全身力氣把雪千代向另一邊推了開去……

“不——！”

爆炸聲把不知是發自誰的慘呼聲吞沒——

……

火光淡下，現出遠處被炸得殘缺不全的身體，那身美麗的紅色和服已經變得焦黑而殘破，慘不忍睹。

撒加的神智回覆了過來，他轉頭看向已經淚流滿面的莎爾拉，還有目瞪口呆的加隆，再看向失聲痛哭的合成人們，最後轉而看向卡妙。

先前已站起來的卡妙又坐倒在地，面色已變得猶如死人一般慘白，他沒有表情的臉已呈現出麻木，只是雙眼睜得好大、好大，大得就像要把眼前的一切前都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