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無藥可解,只是那解藥的材料本已珍貴難得,煉製起來又極其費時,便是父親那裡如今也只剩了有一粒而已……”
說著,蕭雲山從懷中取出了個寸許見方的羊脂玉盒,緩緩開啟盒蓋,露出其中那枚龍眼大小、表面微微泛著些淺碧的救命藥丸。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突然停住了似的,偌大一間雕樑畫棟的房間裡靜得出奇,連微風拂過窗外樹葉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中毒的人有兩個,能解毒的藥卻只剩下了一粒,任誰都明白,此刻他們中必然有一個人將無法得到解救。
其實早在蕭雲山一開口,沈冰弦便曾試著默默運了運氣,結果不僅丹田之中空空如也,更有一陣錐心之痛附骨而來,看起來確實是中了那海陵香木與素心紫蘭奇毒的症狀。須知習武之人修行十分不易,許多人都將自己的一身本領珍如性命,蕭鼎專挑了這種毒藥來對付他,擺明是要先廢了他武功再取性命,用心可謂相當之歹毒,全然是沒有半份還在顧著兩人間那十數年來的養父子之情。
要說沈冰弦這人,單從外表瞧去簡直是豔若桃李燦若霞光,但凡眼神正常的人見了總會不自覺地生出些親近之心。偏生他明面上操得是那日日死別生離的戲子營生,暗地裡過得又是百般見不得光的暗探生涯,再加上平素待人總是冷漠無比,連說個一字半句話都嫌多,所以竟常被眾人誤會做了冷血無情之輩,可實質上,自幼顛沛流離、際遇坎坷的他心底深處卻比常人更為渴求溫暖。按說以他的為人之敏銳、歷世之深,如何會猜不透蕭鼎其實一直是在利用著自己,然而為了那份看起來很美好的父慈子孝,就算明事實如何,這麼多年來他也都盡心盡力地替義父出生入死,從未曾有過畏難退卻之時,結果臨到頭了一切辛苦付出卻換來了個致人死地的天下奇毒,真個由不得他不意懶心灰、意興闌珊。
“那要怎麼辦,蕭大哥,這解藥一人吃半粒能有用麼?”率先打破這沉寂的人是子寧,一臉期待地望著著蕭雲山,他提出了自己所能想到的解決方法。
“沒用的。”蕭雲山搖搖頭,“這毒十分霸道,連解藥也刁鑽得很,若只服一半則非但不能有解毒之效,反而會加劇毒性。”如非如此,父親又怎會專登挑了它來對付武功高強的沈冰弦,還順勢拿了子寧的安危來與自己談判。
“啊……”,蕭雲山的回答令子寧略微有些失望,然而僅僅垂頭片刻後,他很快便又打起了精神,一臉釋然地朝著左右笑道,“對了,蕭大哥你剛才是說這毒藥會讓人全身無力並會失去功力對吧,但我並非是習武之人,就算中了毒沒什麼太大的緊要,所以你還是把解藥給沈大哥服用好了。”
此言一出,沈冰弦與蕭雲山兩人的身形皆是微微一震。
蕭雲山此時想的是,原來小弟已經對這人情深如此,寧肯自己去受那中毒之苦也要讓沈冰弦安然無虞,思及此處,他的心不由得急劇收縮了幾分,幾分苦澀之情油然而生。
而沈冰弦則彷彿像是在絕望至深的黑暗之中見到了一絲微光,雖然早就知道這孩子是個心地善良的人,他卻也從未指望過子寧會不顧自身的安危來保全他,畢竟,這是有可能會危及人性命的奇毒,畢竟,每個人的性命都只有一次,失去了便絕不可能會重來……
沉默了數秒後,沈冰弦猛地站起身,在另外兩人完全沒反應過來之前,劈手便從蕭雲山掌上奪過了那個玉盒。
沈冰弦的這一下驟然發難實在是大出蕭雲山意料之外,就在電光火石之間那珍貴之物已然易手,他臉色方變,那容色極美的人已向旁退開了幾步,用右手食指與中指捻起那枚淺碧色的藥丸,面無表情地淡淡道,“既是如此,這枚解藥我便卻之不恭了。”
作者有話要說:
☆、生死之間
“你,你怎地……”小弟待你這般掏心掏肺的好,你怎能如此無情無義,只顧著搶了解藥好讓自己獨活?蕭雲山怒目瞪視著沈冰弦,對面的人看起來卻是一片漫不經心,他心中惱極了這個蛇蠍心腸無恥至極的小人,但這些話說出來只會令到子寧更傷心,一番譴責之詞在舌尖打了個滾,最後還是被硬生生又吞回了肚子裡。
我沒關係的,不用為我擔心!彷彿看透了蕭雲山的擔憂似的,子寧朝著他微微一笑,用兩人間默契無比的目光傳達著這樣的訊息。雖然猜不透沈冰弦為何會有如此反常態的舉動,但他卻不止一次地救過自己,就算真的要毒發生亡,最多也只是將欠著的這條命還給他便是了。
也許是連著遭逢鉅變,不知怎地,他竟有些看破了生死。不是視他人性命如草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