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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滅了這麼多事物,那麼就算一切都是錯、錯、錯上加錯,也必須進行下去。

顏離熙走進正殿,兩個侍衛警惕地跟隨在他身後,並不僅僅安心他的安全,恐怕梅皓也吩咐過他們不讓任何人靠近顏離熙。所以守墓老人遞來的香火,也是由他們兩人轉達。

對於這兩人的干涉,顏離熙並沒有任何反應。

這附近一帶都是宗祠和祖墳,香菸的氣息自然繚繞,然而就在正殿中,顏離熙卻聞到一股熟悉而清新的味道。循著味道仰頭看去,原來在擺放祭品的案桌上擱著一罐開了封的蜂蜜陳皮,清香四溢。

心中瞭然地一笑,顏離熙倒在蒲團上拜過,然後將香插到香爐中,接著吟出和之的少年行。

“少年青驄千鍾酒,放歌九州踏浪行。 願君共掃紅塵去,閱盡江湖萬古情。”

那兩個侍衛只當他是念及親人的早逝有所感傷,並沒有多想。倒是看見顏離熙一邊詩,一邊向後面的祖墳走去,趕緊慌忙不迭地跟進。

按照長幼禮序,顏離熙最後拜祭的,是和之的墳塋。

這是座堪稱別緻的陰宅。

雖然已是濃秋,但墳山上慕容刑特意讓人手植的天鵝絨草依舊茂盛蔥翠。和之生前便自由不羈,最討厭磚砌堆壘的俗物,死了之後能有這樣雅緻的居所,想必也不會抱怨什麼吧。

撫著墓碑上慕容刑親手題寫的金色大字,顏離熙長跪,不,應該說他整個人幾乎都趴在在了那碧草依依的墳塋上。隔著厚厚的黃土,他在與和之說話,而說話的內容,這個世界上不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

然而,從顏離熙偶爾抬起的面頰上,任何人都能夠看得出來,那倦極累極的表情。

第三十章

“和之……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過了良久方才從墳塋上起身,看看天色,狩獵應該尚在進行之中,然而梅皓允給自己的時間已將盡,身後兩個護衛已開始不著痕跡地催促他離開。

也罷,要做的事情已經完成,回去吧。

給了守墓人一些銀兩,然後重新坐回轎中,這便算是結束了又一年的拜祭,下次再來這裡,最早也得等到來年清明。

不過若在這期間出現什麼意外……也許便可以提早過來了。

轎子很快就消失在暗紅色的山林小道中,方才慕容刑的突然出現,使得護衛們加倍警惕起周圍的動靜來,他們儘可能地避開有可疑聲響的小徑,卻沒有誰想到回頭去留心一下顏氏祠堂裡現在的狀況。

守墓老人目送顏離熙離去,然後轉身,走到靈龕後面的影壁旁,咄咄敲了三下,居然叫開了扇暗門。

“賓大人,他們已經走了。”

從暗門中出來的正是賓與憐。供桌上的陳皮便是他放置的,顏離熙與那幾個護衛在外面祭拜時,他就一人躲在這間本是用來堆放香燭的暗隔內。

雖然一直念想的人就在於自己一牆之隔的地方,可見面依舊是奢望。

“謝謝老丈幫忙。”

並沒有做過多的感嘆,賓與憐又給了老人一些賞錢,便出了正堂向墳場走去,若他猜得沒錯,那麼顏離熙在堂前所吟的少年遊,一定有所含義。

也許問題的解答,便在和之的墓邊。一早時候就已經觀察好了這裡的環境,所以雖然顏家墳冢眾多,但賓與憐還是很快就找到和之的青冢。

這就是那個長得和解之一模一樣的弟弟了吧。

並沒有急著四下探查,賓與憐俯身去看那冰冷的墓碑,上面慕容刑的字跡他是認得的,雖然御筆題寫的是和之的官銜,但真正的、更加複雜的關係恐怕已經隨著那具焦骨永遠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甚至也許,這墓裡什麼都不存在,就算是從那場大火之後的遺蹟裡撿拾回來的殘骸也說不一定是別人留下的。

而就是這樣一具也許並不存在的東西,卻能夠在這片驚濤駭浪的中心平靜地沉睡,安詳得讓人嫉妒。詩人顏和之,從前所崇拜的人,賓與憐現在甚至有些怨恨,若不是因為他,解之也不會變成現在的模樣,若慕容刑沒有遇見那誘人的自由,那麼他的人生也就會與焱朝其他的天子沒有什麼兩樣。

然而又如果一切都納回規矩輪迴之中,自己還會認識顏離熙麼?就算會,他所認識的他,也將會是個深沉心計的高官要員,他不會允許他親熱地稱呼他為“解之”,不會為他擋駕,不會與他談笑——哪怕現在所得的這一切也僅僅出於利用。

是利用又如何?這幾個月、這麼多天以來,賓與憐已經明白,爾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