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習習,帶著湖水的溼氣鋪面而來,湖的四周栽種著數顆一人合圍的大樹,大樹枝葉繁茂,這座涼亭被護在樹蔭下,躲過烈日的暴曬,成了夏日最適宜的避暑佳處,即使太陽最盛的午時,也感覺不到熱。
將軍府面積不大,屋舍建築也不華美,規格與鄭拓的官職實不相配,但他當初獨獨請求赫帝馳賜此處作為官邸。各種原因,只有他與赫帝馳知道,就像赫帝馳到了此處,鄭拓並不行君臣之禮一樣。
當年,他倆不到弱冠之年,仰慕宗朝京都大雍盛名,喬裝成東北藥材商人的子弟,潛入這大雍城中,一擲千金,買下這座風雅的宅邸。兩人在這裡很是快活的過了近一年,這一年,他們結識了同是少年的宗懷楚。當時的宗懷楚比他們小四歲,不過十五歲的年紀,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三個少年郎把酒當歌,同樣夏日的夜晚,在涼亭內結為異姓兄弟,宗懷楚當場潑墨揮毫,寫下“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贈與他二人,而赫帝馳也當即發誓,定會“立馬執劍守大雍,定保你一世富貴”。
鄭拓萬萬不會想到,赫帝馳會在三十年後,執意揮軍南下。
赫帝馳起兵的當日,正是宗朝國喪之日。
立馬執劍守大雍,守的是赫族的大雍,求得是赫帝馳的富貴。
鄭拓想不到,想必九泉之下的宗懷楚也不會想到。
住進了這座院子,鄭拓每天晚上都會來涼亭,似乎回到年少歲月,三個人把酒言歡,暢談人生。
鄭拓也曾經想過,也許宗懷楚和赫帝馳當初都知道彼此的身份,要不然,後來的宗懷楚不會這麼痛快的把親妹妹嫁到外邦,赫帝馳也不會執意要娶宗朝最顯貴的公主,當時的皇妹。
赫帝馳的話打斷了鄭拓的回憶:“這兒跟以前一樣,置身於此地,彷彿能忘了外面的紛紛擾擾。
”
鄭拓回到:“正是。”
“我們兄弟有多久沒在一起好好喝酒了,從我決意南下的時候吧。我知道,你心裡怪我,怪我不該搶了他的江山。但我知道,只有我能替他守得住這江山。你看他那兩個兒子,一個比一個文弱,哪有治國的本事。”赫帝馳這些話窩在心裡很久了,趁著今天的機會,他決定跟鄭拓解開心結,讓他沒有顧慮的出征。
多年兄弟,鄭拓怎會不知他的心意:“宗契修像極了他,他能守住大宗的江山,他的兒子又怎麼會守不住!”
赫帝馳哈哈大笑,笑的恣意飛揚:“納族和臺吉族早就對中原虎視眈眈,若不是我強壓著,能等到現在?付良手握重兵,隨時準備起兵造反,若不是顧慮著北部四族會趁機而入,會等到現在?”
鄭拓驚訝的看著赫帝馳,納族和臺吉族的野心,他有所察覺,但付良早有造反之心的事情,他還是第一次聽說,因此不解的問:“既然付良有造反的能力,那為何心甘情願臣服於你?”
赫帝馳笑道:“誰說他心甘情願?不過自顧不暇罷了。”
“什麼!”
赫帝馳看著鄭拓吃驚的表情,心內舒坦的很,解釋道:“他十五萬大軍,可不都是心甘情願為他姓付的賣命。不過離間計罷了,他們漢人最喜歡用的計策。”
“原來如此!”
“等他平息了內部的矛盾,咱們赫族早已經平定了西部。到時候,赫族鐵騎南下,以叛亂之名,趁機平了他的番號,把福建以南收入囊中,那時才是真正的天下太平。鄭拓,西部一戰不容有失,還需速戰速決。能等的時間不多了,最多兩年,事遲恐變。”赫帝馳話鋒一轉,轉到了西征上面。
鄭拓心內一驚,沒有急著表態,他心內難過。當初想解甲歸田,赫帝馳執意不肯,處處對他格外恩寵,鄭拓一直都認為,赫帝馳沒有什麼事情會瞞著他,他也自以為了解赫帝馳,他萬萬沒想到,這麼重要的事情,赫帝馳竟然從未向他透漏過分毫。
赫帝馳看著他遲疑的臉,心內嘆息,這個兄弟,能征善戰,即便讓他單槍匹馬衝入敵營,仍能橫刀千軍,眼都不會眨一下,但他很清楚,鄭拓重情重義,他不動聲色繼續說:“還望兄弟以赫族天下為重,兄弟凱旋之日,朕定會親自去他陵墓前磕頭謝罪。”
鄭拓慨然長嘆道:“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說!”
“不可加害宗家兄弟,保他兄弟一世平安。”鄭拓鄭重的說道。
赫帝馳素知他一言九鼎,重諾守信,心內總算踏實,說:“這是自然。只要朕在一日,定不會讓他們受到任何傷害。”
鄭拓放下心來,他鄭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