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喚做子虔的冷清男子沒有回答,聽著他的腳步聲消失在這個房間裡。
拿走了什麼?
留下了什麼?
他們的相遇沒有言語。
他在迷宮似的書庫裡轉不出來,他來,只是想找一找皇帝兩年前的服藥紀錄。找到了宗卷,卻丟了來路。
轉彎,再轉彎。
內侍的深紫色宮服穿在他的身上重的過分了……
他,適合淺淡的顏色。
揚揚手裡的宗卷,他點頭身體微傾,伸手向左邊指了指,跨一步在前邊帶起路來。
他隨著他,目光總離不開隨著他一步一步在腰間晃盪的紫色腰飾。
晶瑩剔透的珠子!
硃紅色的宮牆想沒有盡頭似的,他一步一步走得很急,但總也到不了頭。
轉彎,再轉彎。
太醫院後面興慶宮嗜書如命的小雜役,緋紅著臉看向他,“簫太醫,我是怎麼了?”
面紅、心悸、發熱、震顫、頭痛、幻覺、譫妄……
那麼,“小尹被他們灌酒了……”
“嗯,他們自己泡的風茄酒……”
“這是藥酒不能亂喝……”他提起筆來給他開方子拿藥。
忽然雷聲大作,半明半暗的天空劃過閃電,像是劈開了什麼。
他收起銀針,裝進藥箱。
病榻上來日無多的老人,伸手招來那個領著他出了書庫的人。
“子虔,送簫太醫回去!”
“是,義父!”他轉身拿來雨傘,對著他微微傾身,手指向門外。
夏天的雨,總是落得昏天暗地!
他看得見為他撐傘的他,右面的衣袖擰的出水來。
一丈外是書庫寬闊僻靜的迴廊,他跳開,拉起他的手三步並作兩步跑進迴廊。
“我想看看這雷的落法……”他的話音未了,一個響噹噹的雷便炸開了,看看見他的消瘦的肩膀輕輕的微顫。
“……不過,雷總視過去的很快!”鬆開一直拉著的手,他有些後悔!
雨聲喧囂。
他的世界安靜的可以聽見銀針落地的聲音。
看著他,看著他的眼神在雨水落地的地方。
雨水落地總是要激起一圈漣漪,一個一個,連綿不斷,相接成波……
他看得見他的眼神不曾移過。
他在想什麼?
雨水、漣漪還是水波?
白日裡的驟雨來了便去,天空還是一碧如洗。倘若是夜裡,這雨便像心魔那樣揮也揮不去……
他點起燈,拿一本書一頁頁是時而非的看著。心緒像是外面被風吹著四方搖擺的無奈樹葉。
啪啪啪……
“簫太醫,書庫的富公公突然發病了,您快……”
這便是心緒不寧的結症。
看見太醫院明亮的廳堂上被雨水淋透的他,他鼻子裡有些發酸,拿了傘拉著他一刻不停的趕過去。
到了房間的門口。他手上牽著的人停住不前。
“義父,走了……”
他看見他落淚,一滴一滴接連不斷。
“傻瓜……”扔了藥箱摟著他往自己懷裡揉,“你若想見我只消說‘簫尋羽,你來!’便足夠了!”
“簫尋羽,你來……”
他軟軟的將頭靠在他的肩上,鼻音濃重的說那五個字……
他的心緒轉回寧靜!
氣短、咽燥、夢遺、盜汗、乏力、午後升火……
傷神則虛弱。
他拿著精巧的藥秤熟練的拉開藥箱抽屜。
熟地、山萸肉、山藥、丹皮、茯苓、澤瀉、麥冬、五味子……
他要他喝藥,他不管他的目光皺眉,想要把碗推開。
摔壞一個碗,再倒來一碗……
他微笑著看虛弱卻又發怒的他:“沒關係,他們在煎第二付藥……”
他拿起最後一碗,仰起脖子咕嘟咕嘟喝了個乾淨。
他吻他的額頭,手指抹上他的眼睛,“現在,睡覺……”
他是書庫的常客之一,還有一位是意外發達了的小雜役。
他來看書,也來看人。
小雜役來看書,總懷有要把書抱走的不軌念想。
小雜役躲進像自己家一樣熟悉的書庫深處,他想,若是小雜役不想出來,恐怕是沒有人找得到他的。
他看不見他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