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毓抬袖執起杯:“王爺的變化亦很大。”
“天南海北各處走,自然風霜滿面。”
“人在朝堂之中,難免斧劍刀光。”
我默然,他身份尷尬,這幾年在朝中,境遇可想而知。我便再問:“雲太傅還好?”
雲毓沉默片刻,微微點頭道,還好,在寺院中修行三年,心態平和了很多。
我本還想問問啟赭,但問雲毓,有影射什麼之嫌,於是再繞了話題,道:“前日你在這裡住的那晚,我是不想再因前塵舊事生出什麼是非,方才一直沒有鬆口承認。其實有些話,當時就想與你說。”
雲毓凝目看我,我道:“數年前那件事,雖然我之後敗於皇上、柳桐倚與你的計策之中,但之前我亦在算計你與令尊。所以你我之間,算是扯平了。倘若我能早些告知皇上實情,亦不會出現之後的局面,因此是非對錯,便不再多論,無需介懷。”
雲毓的神情變幻數度,像是想說什麼,又止住,最後終於微笑道:“王爺出宮幾年,胸懷果然也海闊天空。”
我道:“各處走走,的確更知道了什麼叫做天大人小。”順便將這兩年跑過的幾處地方說了一說。說到興起處,再拿出那些我未包起本打算便宜啟檀的特產與他看。
牛角杯、彩石墜、羊骨骰子、石雕小物件……雲毓饒有興趣地一一看過,最後卻拎起了我包羊骨骰子的一塊布頭,展開,含笑不語。
我見他笑的有古怪,再看那布只是塊又皺又舊,染織粗陋了花布,一時不明所以。
雲毓將那布平展在桌上,轉過來,推到我面前,手指在一處點了一點。
只見他所點的那一角上,歪歪扭扭繡著些鬼畫符的東西,再細看,似乎是幾個小字——
“贈奴愛的財郎,勿忘。美子。”
似乎……是那高麗少女金美子臨別前贈我之物……
這幾個字……貌似……還是她讓我教她寫的……
我還贈了她一首五言詩做答,念給她聽後,她感動得痛哭流涕,說今生再美聽過比此更優美的詩句。
我心中一盪漾便違心地說,這布頭也是我見過的最美的刺繡,當時還把它揣進了左邊的懷中,滄桑的心一瞬間感到了滋潤與安慰……
那曾經的往事啊……
雲毓揚起嘴角道:“看來,是一段頗為情濃的韻事。此布與繡工都不像我朝之物,應是在番邦的一段頗為情濃的韻事。”
我微有些訕訕:“一紅粉知己而已。”見他方才對那牛角杯甚是讚賞,便拿此杯遞給雲毓道:“前日得你一套酒器,將此物做還禮如何?”
雲毓怔了怔:“王爺……客氣了。”推辭片刻,我堅持相贈,他便收了。
經此番談話,似乎數年前那件事造成的鬱結已煙消雲散。雲毓亦漸漸態度自然,不似前日在此過夜那晚的尷尬。再聊了幾句後他起身告辭,卻又在臨行前問道:“王爺原本的行程定在何日?”
因牽連柳桐倚,我並未實言相答,只道:“就是這幾天。”
雲毓沒再說什麼,乘船離開。
次日清晨,天剛隱約亮時,柳桐倚的商船破水而行,一路順風,載著我離開了承州。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之。
火感冒發作,喉嚨腫痛,吞嚥困難,對著電腦腦袋發懵,更的不多,望見諒。
49
49、第四十三章 。。。
因為承州一帶發水,水路受了些影響,出了承州後,要先向北往上游去一段路,折入另一條河道,再往東南行,方能避開水勢。
柳桐倚的商船行的頗快,向北又是順風,到了天快黑時,已經行到了兩條河道的交叉口處,停泊在一個叫做雙河鎮的城鎮碼頭處過夜,待明日清晨再趕路。
雙河鎮是個頗為富庶的小城鎮,蓋因它水路便利,東西南北來往的客商們都把它當成箇中途停泊歇腳的地方。碼頭裡泊著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商船。碼頭上擺滿了各種小攤販,還有些搖著小舢板進到碼頭裡賣,只是價錢要的狠了點,饅頭五文一個,茶葉蛋十五文一隻。
柳桐倚道,碼頭上的小販皆如此宰人不見血,城鎮裡稍微好些。雙河鎮的市集都是通宵開著,夜間和白日一樣熱鬧。正好我坐了一天船,有些氣悶,就和他一道去鎮中走了走。
城中果然頗為繁華,路邊各色小攤擠擠挨挨,大都是過往的客商臨時擺的,趁歇腳的工夫把運貨時稍帶的一些零碎貨物拿來市集上賣一賣,一條小街上,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