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清風裡愜意望向湖心的雲毓,一直壓在心中的一個念頭又動了動。
本王與雲毓,在水榭中近水欄杆處最敞亮所在坐,軟藤椅,小方桌,一罈好酒,幾樣精緻冷盤。
雲毓微眯起眼道:“王爺這處水榭,夏天好乘涼,可能冬天就有些冷了。”
我道:“父王當日,最愛十冬臘月天把我趕到此處唸書,整個水榭像個冰窖,生十個火盆都沒用,我上牙下牙直打架,還要忍著看兵書。還好,後來,他當我是塊朽木了,這罪也算受到頭了。”
雲毓舉杯凝望著我:“來日王爺龍袍加身,得主天下時,先懷王殿下於九泉之下,一定甚是欣慰。”
我忍不住笑道:“欣慰?他老人家不從棺材裡跳出來拿刀砍了我就算好了。父王一生,只知道報效皇上,盡忠江山社稷。卻背上包藏謀反之心的罪名,這就是所謂忠臣的下場。”
我斟了一杯酒,也端在手中,轉了兩轉:“正因如此,本王方才看透了,什麼是忠,什麼是奸?天下本就不該總是誰的,既然已背了罵名,何不坐實?如今罵本王的那些清流,待來日本王坐在御座之上時,還不都要一樣的跪地叩首,高呼萬歲。至於父王,他若地下有知,正好也能看看,他所謂的朽木,如何掌握天下。”
本王這番話,對著湖,迎著風,說得熱血澎湃,慷慨激昂。
雲王兩家都是人精,雲毓方才露話試探,不知存有何意,本王如此一番,應該能定一定他的心。
雲毓道:“王爺今日,難得抒發豪情。”
我淡淡道:“可能因為舉事之日眼看將近,有些按捺不住了。”
雲毓微笑:“臣父子,都更按捺不住,要看王爺登上大寶,不過近日正是佈署最要緊時,雖不想按捺住,卻也不得不按捺。”
我趁話道:“你那日讓本王去朝中時,千萬留意,不知留意何事?”
雲毓抿了一口酒,方才道:“家父前日收到訊息,嘉王似乎有攥了些兵權在手中,北邊的幾支兵,應該進了他的手。這次六王宴,不知王爺有無從其態度中探出一二。”
怪不得這次在朝堂上,嘉王的腰桿硬了許多。我道:“嘉王這是要老雁展翅傲笑冰霜,他蟄伏許久,不知那些兵抓在手中,是否手生。”
雲毓又抬眼看了看我,目光中閃過一絲瞭然。他放下空杯,又看向湖中:“如今局勢,佈線經緯,一根根都要密要緊,要一絲不漏,又處處皆要小心算計。”
他的神情間,隱隱也有些倦意疲累,假如無陰謀,無算計,天地間都如同這座敞亮的水榭,如此這般對坐飲酒,賞玩湖色,又該何等舒暢愜意?
可惜世間事不能隨心改定,假如無陰謀,無算計,雲毓又怎會近我,這樣對坐飲酒,觀湖納涼更不可能有。
我瞧了瞧雲毓,將那一直壓在心中的話說了出來:“我有一事,一直想勸你,但覺得你不會答應,一直沒說,可臨到此時,局面緊張,我覺得不失為一步關鍵之棋,所以還是和你說一說罷。“
雲毓握杯看我,我道:“隨雅,這次造反事,你還是抽身退出,不再參與了罷。”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一章,嘿嘿~~~最近都在加班,更新不快,望各位大人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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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
雲毓正舉杯沾了唇,聽了我的話,頓時一臉被嗆著的神情:“王爺……你怎麼……突然說這種話?”
我迎著他目光道:“這次舉事,能否成功,實在說不準。王勤、你父與本王都已將手中的老底盡數丟擲,留一著暗棋,且為他日打算。”
雲毓不言不語地瞧著我,我接著道:“西南某處,有個山谷,雖不比江南富庶安樂,倒也山清水秀,該有的那裡都有。從京城過去,約半月可到。”
我向雲毓說,今天他從懷王府回去,沿途將遇刺客,經救治後需靜養,要去雲家在江南的別莊,行至徐州時,留宿一夜,第二天繼續趕路。
雲毓不再看我,去看手中酒杯,只說了一句,王爺安排的十分妥當。
我道:“這件事,本王思慮許久,唯有你最合適。才學、謀略、膽識這些雲大夫你都有,更難得你正年少,來日方長。”
我這番話乃是肺腑之言。雲棠與王勤伏誅罪有應得,可對雲毓,我始終有些憐惜甚至愧疚。
雲毓是個人才,啟赭的朝臣中既要有柳桐倚那種寬厚仁相,也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