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兵刃砍下劃傷的痕跡彷彿烙在自己身上一樣,喚起了曾經烙印在胸口後背的傷痕的共鳴,鮮血從身體裡湧出的感覺是那麼清晰,真的好痛……好冷……
倏然,像是被什麼力量牽引,無法抗拒的,身體無意識地自己動了起來,我緩緩向前,一步一步,沈重地邁著步子。
然後,我聽見了,自己哽咽的聲音,顫顫抖抖在嗓中打轉,終於發出了一個音。
“瑾……”
微弱的聲音在寂然的湖面上被風吹散,時間卻彷彿凝結一般,凍住了所有動作。
異常寂靜的,周圍的尖銳的廝打咆哮全都銷跡了。
懷瑾的身子顫了一下,手中的十殤僵在空中,像是不敢確信甚至害怕去確認一樣,一動不動的,在扭曲的人群中靜立著。
“瑾……是我……”
我凝視著懷瑾的側影,徑直地走著,耳邊是呼嘯的風聲,滾燙的血濺在臉上,如淚一般令人哀傷。
許久,懷瑾緩緩地轉過身,有些僵硬地微顫著,烏黑的眸子定定地望著我,有些恍惚,卻又不肯放過一絲一毫,細細地凝望著。
那雙眼中,死寂的深潭倏然泛起幽波,滿溢的心酸與哀痛將周圍的一切統統掩埋,複雜的情愫填滿了之前的空洞,卻深深地壓在我的心上。
瑾……好痛……你的心也很痛,對嗎?
對不起……雖然你不喜歡聽我這麼說,可是……再給我一次彌補的機會好嗎?
這一次……我一定不會再離開……一定……不會……
“溟兒……”
懷瑾輕柔的聲音甚至比我還要顫抖,纓紅的唇僵成了慘白的顏色,緊緊抿在一起。
十殤靜靜地隱於袖中,月白的衣沾染了斑駁的血印,透著一絲妖冶的清冷。懷瑾遲疑了一下,緩緩地向前邁了一步,如同夢魘中的那般純淨而綺麗的色彩,只是這一次,不是被血紅掩埋,漸漸消失在蒼茫之中,而是彼此靠近。
越發地渴望,越發地思念,所以心中才會如此地害怕,害怕這一切也不過是場夢,害怕醒來之後只會更加地空虛。所以才會這般小心翼翼地,試探,確認,因為太想,太渴望,才越發地不敢去觸碰。
廝打的人群驀然定住了一般,怔怔地注視著緩緩移動的兩人,忌憚而警惕地握住手中的兵器,只是沒有人再有任何動作,倏地,四周彷彿全都被浩渺的水霧瀰漫、繚繞,靜靜的,只剩下我和懷瑾,只有我們兩人,相望無語。
無語,無話,無聲,無音,因為想說的太多,分別的每一日都積攢了太多的思念,那份酸澀而苦味的情感,太過強烈,太過深刻,所以真的見了面,反倒不知該從何說起。
因為任何話語,任何聲音,都不足以表達心中此刻的感情,那些承載了深刻含義的言語都變得匱乏而沒有分量。
其實,也完全不需要那些,彼此的思,彼此的念,彼此的傷痛和悲愴,只是凝視著那雙眼便已明瞭。
瑾……我對你的愛,我的心痛,你感受到了嗎?
懷瑾(147)
在相距不到半步的時候,兩人都停下了步子,靜靜地望著彼此,那張熟悉的容顏如記憶中一樣俊美,卻多了一絲冷冽的氣息,驀然令人心痛。
就像是烙進血肉的印記一樣,一點一絲的痛楚都牽連著全身的感知,一刻不停地叫囂著,顫抖地述說著對他的愛慕與思念,那是這一生都無法剔除的痕跡,所以這一生都無法捨棄這樣的心意,從察覺自己愛上他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只屬於這個人。
懷瑾抬起了手臂,卻在快要觸碰到我的那一刻停了下來,手掌微涼的溫度彷彿貼在臉頰,微小的距離令人恍惚。當他的手終於覆上我的臉頰,鹹澀的淚與濃腥的血在他冰涼的手中暈開,化成滾燙的溫度,像是要將周圍的一切、連同我們兩人都熔化一樣。
他的指尖不敢確信而又小心翼翼地劃過我的眼,我的眉,靜靜貼著我的臉頰,冰涼的,微微僵硬的,然後顫抖著一把將我攬入懷中,緊緊環抱的手臂像是要將我揉碎一般,痛得深刻而絕望,就像懷瑾之前冷漠的眼神一樣,深深浸入我的身體,侵蝕著我的靈魂,這是我帶給他的痛,是我犯下的最深的罪。
“溟兒……”懷瑾顫抖的聲音輕輕在耳邊呢喃,溫柔如幽幽的清泉,卻承載了濃濃的哀傷,“真的……是你嗎……?”
我緩緩閉上了眼,緊緊靠在他的懷中,淚無聲,卻抑制不住地流淌。太久了,以至於這種溫度都變得恍惚,以至於這種痛都變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