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奇怪,琰哥的名字,是兄弟輩中唯一不沾水的,而且其他兄弟,都是以輩分相稱,只有琰哥除外,我似乎從未喚過他三哥。
“今日是小兒十七歲生辰,多謝各位朋友賞臉光臨寒舍,在下先乾為敬,請。”
說話的是父親尉遲洌,今天算是難得的一副正經模樣,平時父親在家總是為老不尊,有時比我們兄弟還要頑皮,也只有母親能管著他。
父親剛一說完,就見人一搖一擺地端著酒杯過來。
“洌兄太客氣了,誰不知道這七公子可是尉遲府上的寶貝,我等今日有幸一睹小公子的風采,果真是一表人才啊。”
來人是京城玉門莊的莊主金毓嶂,個頭矮小,滿身的膘肉,油光光的腦門總是泛著金光,衣著也偏鮮亮,和弟弟金玉書一同,並稱京城一霸,功夫雖不怎麼樣,野心卻不小,仗著財大氣粗,僱了許多打手和殺手,還養了一群死士,凡是江湖中的事情,總愛插上那麼一腳。
父親一向不喜歡此人,草草回過酒,便不再多說。
金毓嶂見自己不太受待見,有些尷尬地回了座。
飯過中旬,賓客們都過來敬酒,我的肚子還未填飽,就被各路豪俠灌了幾圈,頭也有些暈乎乎的,還好大哥和琰哥幫忙擋了許多。
我算是看清楚了,什麼英雄大俠的,都是群喜歡湊熱鬧的酒鬼。
看來得趕快撤離了,再喝下去,非得倒在這裡。
隱隱察覺身後有人:“我真的不能喝了……啊,是你啊。”猛一回頭,卻見楚長歌站在身後,拂著摺扇,風度翩翩,。
“怎麼?醉了?”楚長歌一臉笑意,只是,這笑,怎麼有種被人算計似的感覺啊?
我趕忙揮袖,乾笑兩聲:“呵呵。沒有,沒有。”
楚長歌也不語,靜靜端詳了半天:“沒有?可是,你的臉怎麼這麼紅啊?”說著就收了扇,把手伸了過來。
我嚇得一個激靈,猛地向後一退。
大哥忙著招呼家中的親戚,琰哥早不知被那些江湖朋友圍到哪裡去了,其他人也喝得歡天喜地的,那,那我怎麼辦啊?早知道就不喝那麼多了,頭好暈啊。
“怎麼?我有那麼可怕嗎?”楚長歌裝出一臉受傷的表情,只是那楚楚可憐的動作配著他高大英俊的身材,怎麼看怎麼……彆扭。
“不是,不是。”我拼命搖頭,只是,好像越搖……越暈了啊。想我七公子一世英名,怎麼一碰見這人,就這麼狼狽呢?
其實楚長歌這人,長得是人模人樣,還算英俊瀟灑,氣度不凡,立在那兒揮著他的摺扇,頗有些桀驁不馴的味道。只是,被他那雙彎彎的犀利眼神一盯,總感覺像是被只老狐狸盯上似的,心虛。
眼見他越靠越近,手就快要碰上我的臉,“啪──”的一聲,揮開了那隻手,我也隨即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懷瑾擁著我,毫不迴避地瞪了楚長歌一眼,用眼睛說了句“他醉了,我先帶他回去。”
然後朝楚長歌俯了俯身,又向我大哥示了意,便扶著我向廳外走去。
而我只覺得眼皮越來越重,模糊中,似乎看見楚長歌一臉壞笑,若有所思。
懷瑾(05)
迷迷糊糊地倒在床上, 懷瑾連忙扶我躺好,脫了靴子,又幫我把錦被蓋好,才退出屋外。不一會,又打了盤清水回來,浸了絲巾,輕輕覆在我的額上。
“渴……”我現在只覺得好渴,好熱,頭……也好痛。
懷瑾轉過身去倒了杯溫茶,我卻是全身無力,連茶杯都拿不穩。
無奈地搖搖頭,懷瑾輕輕扶起我的身子,頭靠在他肩上,將茶水緩緩喂入我口中。
溫熱的滋潤迅速充滿口腔,帶著清茶特有的苦澀,暖暖的,讓人有些發睏。
懷瑾似乎看出我的睡意,輕拍我的肩,慢慢扶著我躺下。那表情竟是前所未有的……溫柔,還透著一絲寵溺,完全不似平時那淡淡,冰冰的模樣。
哎,我果然是醉了吧。
再醒過來時,只覺得頭像是撕裂般的疼痛,渾身痠軟無力。下次絕對不能再喝那麼多了。
費力地支起身來,“吱──”房門從外開啟,懷瑾站在門外,看見靠在床邊的我,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陽光從他身後透進屋裡,在他身上暈出一圈淡淡的光輝,宛若仙人。
最近……懷瑾好像愛笑了許多。
他慢慢倚著床沿坐下,纖長的手指在我的額上撫了撫,才滿意地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