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宣坐起身來，將那身沾血汙的嬰孩抱在懷中，瞧著那臉皺的似是猴子的小孩，心中有千般說不出的滋味。

那嬰孩卻是不哭，只瞪著一雙滴溜溜的眼瞧著蘇宣。

“願你以後能心如止水，便喚作蘇止罷。”

說完，便用衣袖擦淨蘇止的身軀，又將外袍脫下，將蘇止包裹起。

秋風拂過，從風中落下個人。

“主人，隨我走罷，現下我定能護你周全！”

來人便是紫清，也可以說是當今武林盟主，懷清。

為祭奠死去愛人，紫清自願歸入全真教門下；為報仇雪恨，便參加了武林大會；為匡扶正道，便奪了盟主之位。

如今他什麼都不為，什麼也不求，只是想帶走蘇宣，護他一世安寧。

“我給他取名蘇止，日後，便有勞你將他撫養成人。”

蘇宣將懷中蘇止舉過頭頂，只等著紫清答應。

搜尋的侍衛腳步聲漸近，紫清卻依舊不動不應。

“值得嗎？”

這一次，紫清沒有用尊稱。

“值與不值，你該最是清楚。”

蘇宣面側慘白，語氣依舊強硬，不容置疑。

紫清伸手，接過那依舊不哭不鬧的蘇止，唇間微動，便化作清風離去。

“紫清紫清，紫霞之氣盡化作清風而去，也罷，你我的主僕情分也就到此。”

心事已了，蘇宣唇角便綻開了笑意。前來搜尋的侍衛見到一身血汙且面帶笑意的蘇宣後，都嚇得魂不附體，卻仍是壯著膽子，將人小心帶走。

人帶到趙辰面前的時候，面上找不出一絲血色。

眾人紛紛退下，就連早就候著的御醫也都抖著腿下去，只留下了熬好的藥在桌上泛著熱氣。

“先喝藥，來。”

總是怒氣滔天，趙辰依舊能自持，端著藥碗的手紋絲不動。

蘇宣接過藥，卻不喝，只是笑。待到趙辰面色漆黑，蘇宣才將藥碗扔到地上。

“是藥三分毒，再喝也是無益，倒不如聽天由命，樂得自在。”

聞言，趙辰只死死盯著蘇宣，不言語。

“想問什麼，說罷。”

“為什麼殺了白桐？還有，我們的孩兒呢？！”

蘇宣淡淡一笑，喘了口氣，坐在地上累得很，便靠在床柱上答。

“白桐一死，三年之約便不必再守，且汗王死後西北必定是一番爭鬥，屆時北庸出兵撥亂反正，自會博得滿堂彩，坐收漁翁之利。再者白桐之死只有宮內人知道，只要不外傳，對北庸，對你這個陛下是大大的有利。”

趙辰不置可否，依舊盯著蘇宣。

身下血已止住，可蘇宣的臉仍蒼白的厲害。見趙辰一順不順的盯著自己，面上卻無半分的不自在，滿心的坦然，也，滿心的淒涼。

“至於你那第二個問題，我卻是不能答，也不想答。”

“為什麼，那是我們的孩子！”

趙辰面上的鎮定終於有幾絲崩裂，俯□，捏住蘇宣那尖尖的下顎。

“子安，你在鬧什麼脾氣？”

“平遠，你以為我是在耍性子？”

“你難道不是因為吃婉妃的醋才如此？你殺了白桐有功，可卻丟了我們的孩子，你到底要我如何？！”

“我要你如何？！”蘇宣自嘲的笑了笑。

“我何德何能，能讓堂堂的北庸陛下如此低聲下氣？！”

“蘇宣！你的心到底在想什麼，你到底要什麼？！”

這一次，趙辰不再掩飾怒氣。

“我要你真心相待，不再揣測質疑！我要你撇下陰謀陽策，放他人一條生路！我要你摒棄三宮六院，心中只放我蘇宣一人！你，可做得到？”

蘇宣趁著趙辰愣神的間隙，掙開那鉗著自己的手。

“我們像先前那般不好嗎，為何要逼迫我。”

趙辰雙眼有些發愣，口氣也很是猶疑。

蘇宣只瞧著他，一字一頓道：“不可以，不好，不能！”

話已至此，兩人都知再無迴旋餘地。那濃情蜜意再好，也只是表面假象，鏡花水月一場，做不得真。騙得了自己，卻騙不了彼此。

“我們的孩子，日後定會平安喜樂，健康成長，不會步你我後塵。”

蘇宣說完，便揮手推開趙辰，在他未回神時，從袖中掏出匕首反手刺向胸口。

這一次，趙辰沒來得及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