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的溫柔笑容在顏琰的俊顏上緩緩綻開，無力的手搭上潘忻緊擁著他的手臂，“忻兒，我已經，很累了…讓我去吧…讓我…好好休息……”

真正的無力，握不住流逝的生命。短暫地告別，明明一切看起來還如前一刻一般似乎都還沒結束，一切卻已歸為寂滅。

“仇、舞。”一個字一個字，咬得那麼清晰，潘忻怔了好一陣，回過神來，再轉向仇舞的臉，顯得那麼陌生，彷彿在世間最遠的距離。

仇舞的心像是在被人生生撕成血淋淋的一條一條一般，報仇的想法突然在他心裡變得不那麼確定，從未有過質疑的堅定，如今卻因為潘忻對自己的冷漠而動搖了起來。

這樣的復仇，真的值得嗎？

“忻兒……”茫然地伸出手，卻被那一貫溫和柔軟的人一把開啟。

潘忻難以置信的表情上帶著冷漠的諷笑，仇舞看著那張熟悉的面容，陌生的表情，一時間說不出一句話來，彷彿回到認識的當初，那個稚嫩內向的孩子，怯怯地，看著潘忻。

不要這樣看著我…不要對我說殘忍的話……從未有過的脆弱，彷彿只要眼前的人輕輕一捏，自己就能碎個粉碎，仇舞在心中不斷祈告著，可惜卻沒用。

殘酷的話語，依然從那如桃花瓣般柔潤嫩紅的唇間說出來，“你到最後都沒有放棄利用我，要跟我成親，不過是為了佈下這個結界好讓顏琰自投羅網咖？”

那曾經充滿愛意無比依戀的臉上如今只剩深深的失望和自嘲。

能說不是嗎？雖然心裡的最深處並不是這樣想的，但實際上這確實是自己的設計沒錯。

無法否認，可也不願承認。

潘忻低下頭深深凝視著自己一生的摯友，漸漸不再激動的語調平淡地說出，“你既然對我們調查得那麼清楚，那也應該知道我是‘殞’的那個幕後主人吧？”

仰起頭是一如既往的燦爛笑容，溫柔純淨到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不把我也一起殺了嗎？說不定什麼時候我也會來找你報仇呢？”

仇舞心底猛地一震，沒想到這時候潘忻居然會把這件事拿出來說，仇舞心裡又是一片混亂，難道他真的會為了那個人對自己做到這樣嗎？難道他可以這麼不在乎自己了嗎？

思緒到此，這一刻仇舞才猛然驚覺自己對眼前的這個傻瓜究竟愛戀到了什麼程度，一時間只覺得天地彷彿都在旋轉，世事如此可笑。

所謂重要的東西，自己竟是一件都抓不到。

潘忻定定地看著仇舞愈見迷亂的雙眼，眼神越來越澄澈。

“既然你不動手的話，那我們…就走了。”說著，潘忻用盡全身的力氣抱起懷中的顏琰，吃力地向著那個他不小心闖入的結界口走去。

剛背過身，那冷靜的臉上便控制不住地淚水滿溢。

多不想離開，明明是自己最愛的人啊！可是你為什麼要利用我，殺了我最好的朋友，殺了我發誓要保護的人呢？

無論你怎樣傷害我都可以，但是對於這個人的歉疚，自己無論如何也無法一笑置之。

舞兒，舞兒……我真的好愛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明明差一步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可是無論怎樣也無法恨你，也許再多看你那失神的臉幾眼，就會忍不住放開懷裡的人去擁抱你了。

怎麼會這樣？好亂……

那脆弱動搖的妖美面容那樣深深地印入潘忻的心中，讓他，好心疼……

只好，逃走……

混亂的意識突然被一片黑暗蓋過，潘忻兩腿一軟，抱著顏琰栽倒在地上。

結界的入口，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帶著連帽斗篷的黑影，站在了潘忻和顏琰面前，正是遇到他的瞬間，顏琰突然栽倒。

第十八章　手足至親

“忻兒！”仇舞頓時從迷亂的神思中抽回，飛身便往潘忻掠去，用身子擋在潘忻和顏琰身前。

雖然潛意識不覺得顏琰會就這麼簡單地死了，但看著那樣傷心的潘忻，仇舞還是忍不住，想要保護所有他關心的，在乎的東西。

眼前的黑影並沒有下一個動作，就那樣靜立在仇舞面前。

這人到底是什麼人？少年的身形，被整個黑色斗篷遮住了身軀和麵容，不過從他剛才接近這裡自己卻沒察覺來看，功夫應該相當厲害，只是有一點怪異的地方。

憑著多年殺手的敏銳感知，仇舞直覺覺得，這個人身上，似乎少了一點，只要活著的人都會有的生氣，彷彿死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