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時太過感情用事了,一想到她是殺害小文的兇手,就無法剋制的動手。”聶小很輕嘆,“應該再聽她說下去。看樣子她是徹底與天帝決裂了,如果和她聯手,或許對付天帝又多一分把握。”
百里雪燃卻道:“景夫人並非善類,與她聯手說不好什麼時候就被她算計了,還是不冒這個險的好。再說我根本無法容忍殺害聶小文的人與我共事。下次再見到她,我也決不會饒她。”
四
江水流似乎不帶任何情緒波動地將他與聶瀾之間的恩怨緩緩道出:
“第一次見到他時,我八歲,與家人失散,在路邊流浪,飢寒交迫受盡欺負,是他收留了我。他當時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好像孤身一人四處漂泊,雖然居無定所,日子過得清苦,但是他竭盡所能無微不至地照顧我,那時我對他只有感激。後來他幫我找到家人,當時武林中很有聲望的劍術世家,他理所當然跟著我住了進來。
開始的時候,日子過得很開心,他伴我讀書,為我彈琴,陪我練劍,他很少外出,似乎他的眼裡心裡就只有我。我也喜歡和他在一起,喜歡躺在他的懷中,撫摸他的黑髮,我的眼裡心裡也只有他。慢慢的父母發現了我和他之間有違常倫的戀情,想方設法逼我們分開。當時我還年輕,什麼也不懂,以死相協,只求能永遠和他在一起。
後來父親好像調查出聶瀾過去的一段不光彩的經歷,還沒來得及告訴我之前,竟然被聶瀾害死。他一不做二不休,偷了我家的劍譜,氣死我的母親。我本來可以有機會殺他的。但是他跪在地上求我原諒,說他這樣做也是逼不得已,他不想我知道他的過去,那是非常痛苦的經歷。他還說如果能死在最愛的人手裡,此生也無悔了。於是我又被他騙了,放他離去。
三年後,他習成劍法,我已不是他的對手。我被他打傷,成了他的禁臠。我數次尋死,都被他救活了。我對他說,如果還我自由,我就不會再尋短見。他竟然真的放我離開,還以‘飲夢’相贈,並且希望我能原諒他。笑話。他以為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了嗎?他做了那麼多喪盡天良的事,我到要看老天能讓他逍遙到幾時!”
“其實您的心裡一直是愛著我義父的吧。”聶小文突然說,“如果真像您所說,他對您做了那麼多錯事,您為什麼不想方設法復仇,反而隱居在塞北呢?”
江水流面色微變,抓著劍的手輕顫:“我怎麼可能會再愛他?那個無情無義的小人?”
“您講的這些事情,只是您的一面之詞,究竟是否屬實,小文要問過義父才能下定論。”聶小文冷靜地說,“再說義父對您並非無情無義。他若無情就不會在您離開時以寶劍相贈;他若無義,就會明著搶回‘飲夢’,何必將小文送到這裡苦等三個月?”
江水流無言以對。
過了良久,江水流才回過心神,冷冷地道:“來人,帶他去廂房。”他狠狠地瞪了一眼聶小文,“賢侄,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我總會有辦法讓你相信我所說的都是事實的。”
僕人把聶小文扶到後一進院子的一處僻靜的廂房。
聶小文靜靜地躺在床上。想不到他的待遇還很高,竟能睡廂房。看屋內的陳設,雖沒有什麼值錢之物,卻也雅緻。看得出房子的主人還是很有品位的。屋內的長几上放了一把琴。聶小文心道:莫非江水流也是喜音律之人?
一夜無事。
聶小文從來沒有睡得如此安心。因為他這次的任務很簡單,不需要他去思考什麼,在這裡做三個月的僕從,只需逆來順受就可以了。
傷口雖然沒有敷藥,但是血已經止住了。這點皮肉傷,對聶小文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麼。他拖著傷腿來到窗前,推開窗子,便看到了雪山。純淨的雪山。
聶小文於人間世相,千層蛛網,萬種醜態,看得太多了,他以為自己的感覺已經慢慢遲鈍了。
但是面對這山,他仍是被震撼了。
在極其安恬的藍天之下,又在極其蒼涼的土地之上,一線素白的生命,橫陳於天際,在朝陽的映照下,閃耀著聖潔的光芒。遠遠望去,一派淡泊,一派超然,一派冷峻,一派莊嚴。山坦然面對長天,沒有懊惱,沒有憤怒,沒有浮躁,沒有狂妄,沒有猥行,沒有媚態。
在雪山的面前,聶小文突然感到自己很骯髒,被男人玩弄過的身體、沾滿血腥的雙手和藏著各種陰謀的心哪一樣都令他無地自容。他從來沒有如此清晰的體會,他竟揹負瞭如此多的罪孽,這沉沉的罪惡感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急忙關上窗子,跌坐在椅子上。摸著胸前